吉普车已在高速上飞驰了近三个小时,我带着两个四岁的孩子驱车前往B镇。
二十几岁时我曾住在B镇五年多,我在这里遇到了我的前夫,我们一起在B镇到那栋红色砖房里居住过一阵子,我们离异后,我仍在那边独自居住了一阵,在房东顺利找到愿意接手租住那栋红色砖房的X夫人一家后,我也离开了B镇,回到父母在的A市里居住,哺乳期刚刚结束,我在A市找了新的工作安顿下来。去年圣诞,我试着给B镇我原来的住处寄信一封,未曾想到,受到X夫人一家盛情邀请,说今年夏天可以带两个孩子“回去看一看”,红砖房外有四棵石榴树,每年夏末总是硕果累累。
我十分欣喜于这个邀请,前夫出走的经历是不愉快,但并未影响我对那栋房子的喜爱,在那里我度过了生命中相当宁静闲适又自由自在的时光。
车停在红砖房不远的树荫,我顺着熟悉的鹅卵石小路来到老房跟前。砖房被重新漆过了,焕然一新,我颇感意外,且周围绕了一圈巴洛克式铁艺栅栏。前门紧锁,摆出并不十分欢迎的架势。
按了几次门铃也无人回应,就在我开始怀疑自己白跑一趟时,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走近了。门锁咔嚓一声打开,门扮演着一道缝。
“您是谁?”里面传来中年男子的声音。
“请问是X先生吗?我是XXX,去年圣诞节,您和夫人……”
“找错了。”不等我说完,男人一把带上木门。
之后任我如何敲门,里面再也没有动静了。询问房东后,我得知,X夫人一家冬天就已经搬走。
“发生了不幸。X夫人的丈夫跑了。”房东老太太向我解释。
“什么?!”我有点难以接受这样的巧合,但这还不是最令人震惊的。
“X夫人死在了这里。”
“X夫人去世了?死因是自杀?”
“谁知道呢?发现的时候,平躺在客厅地毯上,死因不明。至于现在住在那里的人,说来也很奇怪,我没有见过他本人。”
“没有见过?那怎么租的房子?”
“唉!你知道的,发生了那种不吉利的事情,房子本身就难租出去了。况且,这里的人也知道之前您和丈夫在这里住的时候……”房东顿住不说了,不过我大概也明白他的意思,说难听些,两个女人在这里被丈夫抛弃,一个还死在这,巧合加命案,必然被越传越玄乎。
“至于现在住着的这位,据说是个什么知名的艺术家,不便抛头露面,租房和其他事宜,都是助手代办的。搬进去之后就很少出门,即便出门也带着礼帽和墨镜,并且一出门就钻进车里。或许正因为是怪人,所以也不在意这些,房租预付得很爽快,我也就没多问,能租出去就万事大吉了。”
这时,一个年轻小伙急匆匆地跑来房东这里,这人正是那个艺术家的助手,助手喘着粗气说到:“不好意思,请问您是刚刚去红砖房敲门的那位吗?先生说刚刚他正在工作,情绪不太好所以失礼了,他说如果是想要探访旧居,请您务必再过去一趟。”
房子内部令我大感意外,意外在于,好几年过去了,甚至X夫人一家还在这里住了几年,房间内的陈设布置却和当年我和前夫居住时几乎一摸一样。
未及我好好看一圈,助手就把我领向二楼的书房门口,示意我进去。两个小孩也跟着我走进来。
男子戴着礼帽和墨镜坐在办公桌前,这么看去,他有些令人面熟,我一瞬间想到了什么。
“他们已经这么大了呀?”男子看着两个孩子说,语言中却没有丝毫感情。
我忽然感觉腹中作呕,想要赶紧逃离,推开房间门,拽着两个小孩掉头就走,没想到助手却一直在门口等着,他一把将我一个人推回房间,重重的摔在地上,死死关紧门。
“对不起,我实在受不了每夜的噩梦了。这个屋子的诅咒果然是真的。”
“你的声音变了。”
“是啊,这么多年过去了。不仅声音变了,想法也变了呢。”
前夫住在这里时常说自己被噩梦困扰,说这个房子不吉利来着。我劝他去看过几次心理医生,都没有效果。
“我至今不懂,你出走后仍然做噩梦,为什么要把自己病因归在这个房子上。你现在又是要做什么?!”
“我从来没有跟你说过我梦见什么。X夫人给你写信时就没说提过他丈夫做什么梦?”
“X先生也做噩梦?我不清楚。”
“可怜的女人,她大概把你当成救命稻草,想把你哄来,问问你和我最后是如何办的。你比X夫人走运一些,X先生可比我狠心。不过这个红砖房不允许漏网之鱼啊,我们还是要回这里把该做的事情做完。”
男子说完话,抬头看了一眼,我顺着方向望去,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忽然坠落下来,砸向我头顶……
“我听说X夫人死去之后,就去找过X先生,他说之后一次也没有做过噩梦。”他一边走出房间一边幽幽地说。
闭上眼睛,弥留之际,我看见房东老太太慈祥的面孔化作幽灵的脸庞,透明的,漂浮在红砖房的卧室,前夫和X先生并排躺着,老太太用蛊惑的语气一遍又一遍地说道:“醒醒啊,杀死你们的妻子。我丈夫跑了三十年了,我家不准秀恩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