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手机,当目光焦点落在屏幕上方幽着蓝光的前置摄像头时,突然觉得那是一枚瞳孔,正注视着我,像有灵魂在背后。
这是一个网络时代。
电子设备无处不在,无限宽广的链接有我想象不到的答案。我收到世界另一端高地酒吧里发来的一封邮件。
“深渊游猎计划”几个大字跃然眼前,正准备把它当作垃圾邮件删除的时候,右下角的落款让我止住手脚。“男,26岁,身高178,血型B,未婚,存款20806.77。—ta”
我了解目前的个人资料在网络世界几近透明,但看到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的我的余额,还是震惊了一下。
“你是谁?”我回复了过去。
“深渊游猎组织人,我们只找存款30000以下的年轻人。”
“显然你找对了。”
不到三个月,20806.77成为我账户的零头。
ta教我们做的只是把沉淀下来的一切余额作个整合,让数字变得更讨人喜欢。每个人都有尾数,但不是每个人都关注他的小数点。数亿人口的小数点像散落四处的细沙,只消一场风暴,便卷入云霄,汇结成丘。
ta告诉我,对世界的真实认知,从小数点开始,当滑过灵魂的数字在终端闪烁不定时,你才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但我比较喜欢用眼睛,和呼吸。
大厅里摆了两张沙发,ta说灰白花斑的皮革是某个冰洋里长着长角的鲸鱼的皮,那里的人把鲸鱼当作食物,却又敬畏它们。这和系统很像,我心里想。
女人们身上的斑点不比沙发上少,我靠在沙发上,摸着酒杯,斑点尤物挨在身旁,充满香气的曲线和数字一样迷人。
ta则穿过走道,任由雌性荷尔蒙落在身后,径直步入尽头的房间。
我感到ta最近有种奇怪的气息,两分钟后,我挪开女人雪白的大腿,端起酒杯,走进ta的房间。
“系统为我们随机分配的数字,是为了把大致一摸一样的个体区分开来。”ta一边转动手里亮银色的笔杆。
“呵呵,你开始研究哲学了?”我把高脚杯放在他面前,里面的红色液体微微荡漾。
“我已经接近无穷大了。”ta放下笔杆,手指夹着杯脚轻轻摇晃。
“把数字去掉,我和他们有什么不一样吗?”ta接着说。
“没有人会想这么做的。”
“我眼睛看到的世界,或者说脚踩到,手摸到的地方,和别人有什么不一样吗?”
“你手里的人们称之为红酒的东西,价值五位数。还有门外群花们,性感撩人,任你差遣。”
“我不是说这些,你知道的。”
“你厌倦了?还是在担心些什么?”
“数字和这一切感知怎样证明我的存在?”
我从来不知道ta的名字,t-a,大家都这么叫ta。高墙下冒着蒸汽,与五光十色的电子影像格格不入,人们游走在真实和虚幻之间。在数字还是很规整的时候,一切井然有序。ta35岁那年,让网络太保被混乱的数字搞的昏头转向。我被ta招募进来的时候,ta35岁零10个月。
ta36岁的时候,说要去一个地方,ta称那个地方叫深渊。
在ta按下按钮的一刻,大理石地板上水晶吊灯的倒影和黑暗融合在一起,除了我以外,这里好像没有其他生命的气息。ta的影像消失了,去了那个“深渊”,ta说不再被数字束缚,从此无处不在,无所不能。
我喝下一口红酒,感受着红色液体从舌头流入喉咙,再进入胃部。这时手机响起来,没有来电,没有信息,摄像头却幽着蓝光。
t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