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的救赎

生命禁区,量子之海。


远天一线,此际辰光宛若拂晓予晗,光影摇曳如蜃景——


熹微天光乍现,仿佛湛然青锋出鞘破开重云阴翳,潋滟如水的晨曦被揉碎成千万道流光霓虹,华彩斑斓,绮丽流散。


其画面唯美,与下方的一隅深渊混沌判若云泥。






“呼呼……”


错综复杂的道路上,两名青春妙龄的少女——布洛妮娅与希儿正狠狈地逃亡。


紧随她们身后的是无数黑色粘稠有如液体的触手,其宛若跗骨之蛆对两人穷追不舍。


忽然,其中一根触手缠住了希儿的腿,希儿发出一声惊呼,失去重心重重摔倒在地。


“啊!”


那触手狠狠发力,希儿在地上被迅速倒曳拖行出数米,眼瞅着就要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希儿!”


目睹此景的布洛妮娅来不及思索迅速折返,她追赶上去一把抓住被拖行的希儿,鞋子在地面摩擦出一连串的咔嚓声响与眩目火花。


布洛妮娅右手倒持匕首,冷光幽幽,锋镝划过毒蛇一般的触手,仿佛毫不受力,触手迎刃而断,这燃眉之急终于化解。


然而下一刻,在她的视野中,无数漆黑触手如同群蛟出巢般朝她们凶猛扑来。


见状,布洛妮娅拉起希儿,牵着她的手急声催促:


“希儿,快走!”


生死一线,相依为命的少女们于刀锋之上逃亡,前途渺茫,命途未卜。


忽然,两人放缓了脚步,她们看到——


前方道路消失不见,与对岸遥遥相望,已成天堑绝途。


但她们只是略作犹豫,便义无反顾地携手纵身跃向对面。


然而就在半空中,无数的漆黑触手迅速纠缠上来,仿佛蜘蛛吐丝缠绕束缚了她们,几乎将她们包成蛹子。


“咳……”


眼见逃脱无望,布洛妮娅咬了咬牙,脸上现出坚毅神色,她忽地用尽全身力气将希儿甩向上方。


希儿藉此摆脱了触手的重重围困,悠悠荡在空中。


现在维系两人的只有那一根漆黑触手。


“姐姐……”


希儿花容失色,面露惶惶。


“希儿……”


“对不起……”


自知已无生还希望的布洛妮娅歉然一笑,她留恋地望一眼希儿,眼神中满是愧疚,不舍。


而后,她轻轻伸出唯一不受限制的右手,匕首一挥,割断了触手。


她将生的希望留给了希儿。


自己则自蹈死地,坠入深渊,万劫不复。





“姐姐!”


“布洛妮娅姐姐!”


看着布洛妮娅被吞没坠入深渊,希儿天蓝色的眸子映出难以置信的神彩,她无法接受这个现实,方久别重逢,转眼就化作两隔,命途竟如此造化弄人。


此时忽然升腾起宛若龙卷的气流,将希儿逆冲向上方的偏安之地,可她伸出手牢牢抠住障壁不肯松手,任由自己如风中浮萍摇摆不定。


忽然,一只漆黑的手从一旁伸出来掰开希儿的手掌,与此同时,一道冷冷的声音传入耳际:


“想去死吗?”


下一刻,为气流所挟,希儿现身于深渊上方,而后重重摔在一方条理分明,光暗参差的地面上,待爬起身时,她绝望地看到深渊的入口已经弥合。


“布洛妮娅姐姐……”


大滴大滴的泪珠仿佛断了线的珠子,划过希儿清秀的脸庞,她伏地低声呜咽:


“为什么……”


不愿接受这冰冷残酷的现实,她右手握拳,重重击向地面,刹时迸溅起数朵血花。


“已经结束了。”


身后,自杳冥深邃的阴影中现身的黑衣少女冷冷道,她着一袭黑裙,双眸暗红,身上萦绕着寸寸锁链。


虽然与希儿容貌一般无二,可她身上的气质却浑然不同,如果说希儿是蹁跹深海如梦如幻的幻蝶,流露一股似水温柔,那她就是引渡生者赴往酆都的冥蝶,彰显一股昭然杀意。


她无视了希儿的哭声,继续补刀:


“你什么都做不了……”


闻言,希儿右手在地面无力划过,留下数道淋漓的殷红血痕。


可她很快重新振作起来,继续握拳击打地面,血光四溅,她却仿佛毫无痛楚,一下,两下……


“已经打不开了!”


“你救不了她的。”


黑衣少女继续无情宣判着这冰冷残酷的事实。


“布洛妮娅姐姐!”


“不会的!”


“不会的!”


希儿继续击打地面,她已经癫狂若疯魔,话语透出一股歇斯底里,但她的不懈攻击也只是让地面出现了一道微不可察的裂缝,仅此而已。


一旁的黑衣少女终于看不下去,她皱了皱眉,上前伸手抓住希儿鲜血淋漓的手,与此同时,数道暗红色锁链受她驱使束缚制止了希儿的行动。


“够了!”


“已经够了!”


黑衣少女阻止了希儿这无意义的举动。


被限制住行动的希儿仿佛被抽去了脊梁骨,失去了浑身力气颓然趴伏在地上,泪珠如同断线珠涟,她回想起与布洛妮娅的晏语欢笑,断断续续哽咽出声:


“你……说好,要……一起去看海……”


希儿至纯澄澈的眼泪滑落脸庞,在地面摔成瓣瓣玉屑,如珠落玉盘,清脆有声。


珠玉汇聚,一一渗入地面裂缝,下一刻,白光映显,普照此间,裂缝开出无数葳蕤花朵,其莹白如玉,一股淡淡清香直沁人心脾。


馨香入鼻,希儿终强行挣脱了束缚,那几道暗红色锁链寸寸断裂,黑衣少女檀口微张,惊讶地倒退一步,完全不明白她为何有了这等力量。


无数炫目的白光将希儿笼罩,白玉花瓣纷飞,一一附着在希儿天蓝色的连衣裙上,将其妆点成透着几分圣洁气息的白色连衣裙。


如获新生的希儿右手紧握成拳,高高举起,重重落下,仿佛是对自己的自责,她声嘶力竭,愤然出声:


“你这个——”


“胆小鬼!”


“咔嚓!”


这最后一击轰击在地面,地面仿佛玻璃层层龟裂,很快轰然爆碎,浮现出巨大的交叉裂口。


深渊的障壁被人以蛮力强行破开了!





眼见深渊入口被打开,希儿毫不迟疑,纵身一跃而下。


她孤身涉入深渊,想要救出布洛妮娅,但周围虚空一阵晃动,凭空浮现出数只漆黑的突进级量子崩坏兽,它们振翅飞来,阻止着希儿的继续深入。


这等杂鱼,希儿只把它们当做跳板,辗转腾挪,毫不理会。


但很快出现了雷神级量子崩坏兽,它仰天长啸,而后挟掣尖刺狠狠撞在希儿身上,希儿竟一时拿它无可奈何。


“给我……走开!”


下一刻,又是数只雷神级崩坏兽现身,它们一起扑上来,将希儿困在其中,再难摆脱。


“拜托了,另一个我!”


几乎丧失挣扎之力的希儿艰难开口,一字一句,声声入耳:


“和我一起去救……”


“那个一直……”


“一直都在保护我们的……”


“姐姐!”


深渊上方,幽浮空际束手旁观的的黑衣少女被这句话触动了,她转过身来,嘴角勾起一抹粲然微笑,仿佛是被迫选择了妥协,她轻声开口:


“真是拿你没办法!”


下一刻,一道暗红色冲击波以被困的希儿为核心,如同血色涟漪扩散,周围穷凶极恶的崩坏兽全被震离开来。


黑衣少女忽地于深渊现身,她在后方款款抱住希儿,看上去就好像一对孪生姐妹,亲密无间。


她的双手轻轻抚上希儿胸间,烙下一道如同一钩弯月的暗红色圣痕纹路。


“去吧,希儿……”


黑衣少女贴伏在希儿背上,呢喃耳语:


“一起去救我们的姐姐!”


说完这句话,黑衣少女消失不见。


与之伴随的是,希儿身后浮现出宛若蝶翼轻灵翕动的漆黑脉络,仿佛下一刻便会振翼而飞。


她的右手凭空幻化出一把两人高的巨大黑镰,镰刃狭长,泛着森然冷光,其上镶嵌了一颗暗红色眼睛。


待希儿再度睁开眼睛,湛蓝的眸子已变为暗红。


无数的纯白锁链以她为中心,纵横交错,仿若蛛网盘结,周遭的崩坏兽仿佛陷于其中的飞虫,一时竟难以摆脱。


她双手秉持黑镰,轻灵一挥,猩红光芒伴随漆黑闪电,如同天灾涤荡了此间,眼前之敌被一一肃清。


光与影交错,巨大的爆鸣声交织连贯成一片。


从远处观望,一道暗红色光柱直贯而下,仿若参天之树纠缠盘绕的触手藤蔓,经此一击就如同烈日下的积雪,冰消瓦解,迅速消融。


暗红光柱中,希儿化作一道魅影。


直彻,深渊之底!





“姐姐!”


“姐姐!”


周遭是不见天光的混沌黑暗,布洛妮娅本已放弃了希望,可她却突然听到了希儿温柔的呼唤声。


“布洛妮娅姐姐!”


千年暗室,一灯即明,布洛妮娅忽地仰头望着上方炫目白光,有几分难以置信道:


“希儿……”


“是你么?”


她朝着一线光明颤巍巍伸出手,与希儿的柔荑小手触在一起。


两手挽结,仿佛罗带同心。


“布洛妮娅姐姐……”


“这一次,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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