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玛雅归来（第三章）：光流

夜色悄悄降临，霓虹灯在地面的街道上如同瘟疫般大片地蔓延着，一盏盏街灯也张开了橙黄色的眼睛，高楼上店铺的虚拟影像板依旧不停地重复着相同的内容，所有的灯光把整座拥挤的城市照得一片梦幻迷你，又极尽奢华。

街道上来往着各色各样的人，衣衫褴褛的流浪者正在垃圾堆里面翻找食物，穿着体面西装的人坐在长凳上看着智能报纸上的招聘栏叹气，几辆兰博基尼的悬浮动力轿车里的小伙子疯狂地按着喇叭声驱赶路上的行人，硬要闯进这有点拥挤的街道。几名穿着墨绿色军装的巡逻卫兵则闲庭信步地逛着街，有时直接从小摊贩上大大咧咧地顺手牵羊。在阴暗的街道里，一双双如狼一样的眼睛盯着亮处的人们。

洛溪和林逸昊从基地里各自换上便衣，两人安静地走在有些拥挤却又有点萧瑟的街道上。

“外面的世界变了很多。”林逸昊看着眼前的街道忽然说道。在他的记忆里，以前的街道虽然偶尔也有小打小闹，但也还是能看见人们温暖的笑容，现在放眼望去，所有人的脸上仿佛都戴上从同一个模具雕刻出来的面具——憔悴，眼睛里少了平常的活力，却多了几分黯淡。

“废话，世界每天都在变，只是最近变化得有点大而已。”洛溪低头专心地以自己的规则踩着人行道上一格一格的砖块。

“你好像习以为常了。”林逸昊收回视线，看着一旁的洛溪。

“嗯，如果你经历过那些天，你会更明显感觉到这些变化。”洛溪停下脚步，抬起头对上林逸昊的眼睛喃喃道，“和平的年代慢慢落幕，战争的年代缓缓开启。”

“离上次玛雅文明的全球宣告才几个月，全世界所有货币已经通货膨胀了500%以上，失业率也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边界。如果你学过宏观经济学，你会发现通货膨胀率的提高并没有使失业率按菲利普斯曲线趋势下跌，而是整条曲线不断向上变动，这也意味着痛苦指数不断的升高。简单来说，就是全球的经济早已一片狼藉。富人在囤积硬通货，穷人在饿死，政治家为了安稳市场已经没有精力去管天上的东西……”洛溪滔滔不绝地说道。

“算了，反正你也不懂。喂，看那条裙子好漂亮，如果有人在我生日的时候送给我就好了。”洛溪忽然被橱窗里的一条精美的裙子吸引住了目光。

林逸昊跟在洛溪后面，顺着她的视线看见了那条裙子。那是一条雪白的裙子，袖口、领口，和裙延都带着好看的蕾丝，两边白绒绒的肩披与整条裙子相得益彰。

确实是条漂亮的裙子，林逸昊下意识地看了一下价钱，明明只是一件普通品牌的裙子却标明了五千元的售价，如果他身上有这笔钱的话会买下来送给她当作报答她救了自己的吧，但是他身上身无分文。

“要不要我先借你？”洛溪回过头狡黠地笑着问道，仿佛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情，“你可以给我当助手，然后拿我发给你的工资还我。”

林逸昊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女孩，想了想轻轻点了点头。他知道那只是洛溪想找个借口收留他这个失去记忆一无所有的人罢了，这份好意他又怎么能拒绝。

“那就这样说定了。”洛溪调皮一笑，伸出尾指。

“一言为定。”林逸昊看着洛溪幼嫩的手指，用尾指轻轻勾上。

与此同时，那一天夜里，如同彗星般明亮而浪漫的光线把漆黑天幕再次从中间截开成两半，冷硬的苍穹之下尖锐的防空警报响起，虚拟屏幕上五光十色的内容换成了刺眼的警报信号，街道上拥挤的人流尖叫着逃跑。只有两人依旧静静站在街道上，仿如两栋沉重的石像，硬生生把人潮切割成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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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以后，他，林逸昊，依旧清楚记得那天洛溪的眼中倒映着天空中耀眼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