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战疫” 考问全球产业链

华夏时报记者 张智 北京报道

严峻的新冠病毒肺炎疫情，正在成为冲击全球供应链的灰犀牛。

根据牛津经济研究院预测，疫情冲击将导致今年全球经济增长减少0.2％，年增速跌至2.3％，这将是2008年金融危机以来的最低增速。这一预测还仅是考虑中国经济放缓本身对全球带来的影响，如果考虑疫情对全球供应链的冲击，则全球经济将面临更加严峻的考验。

据了解，中国是全世界唯一拥有联合国产业分类当中全部工业门类的国家，在世界500多种主要工业产品当中，有220多种工业产品中国的产量占居全球第一。

“这次疫情让部分企业的国际供应链短期内陷入困顿，甚至存在部分供应链产品被替代的可能。”中国物流学会特约研究员杨达卿表示。

手握海外订单的企业正在担心履约压力，而海外企业也由于中国的“喷嚏”正陷入“感冒”般停摆中。2月初，由于来自中国的零部件短缺，韩国现代汽车在国内的生产线已经大面积停产。同样的原因，日产汽车在国内的生产线也已经在2月中旬暂停了部分生产线。

不过，随着中国沿海地区逐渐复工，全球产业链也正在慢慢恢复。据了解，截至2月13日，广东5万多家规模以上企业中，1.5万家已复工。在“世界工厂”东莞，制造业已有5000多家复产；在“制造重镇”佛山，五成规模以上工业企业已复工。

“珠三角机器开动了，世界产业链都稳定了。”有企业家发出如是感慨。

灰犀牛来了？

在东莞，一家绿色能源企业正在加紧开工。该企业负责人告诉《华夏时报》记者，由于疫情影响，开工日期晚于预期，为了保证完成手中的出口订单，企业不得不加足马力，抢回时间。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外贸企业人士也表示，由于疫情影响，企业尚未全部复产，原计划2月发货的商品可能无法按时发出，这会导致海外客户无法按原计划收货，形成违约。“我们的产品影响着产业链上的许多企业，如果不能按时发出，影响将是一连串的。”上述人士表示。

世界银行的世界发展指数（WDI）显示，截至2018年，中国已成为120多个国家的最大贸易伙伴。如今，中国在全球供应链中的地位显著。

“中国对全球经济的影响，实际上远超自身体量。”社科院世界经政所经济发展研究室主任徐奇渊说。

据了解，过去十多年，中国已经成为全球供应链网络的中心，中间品进出口占到相当高的比重，这也使得疫情的冲击发散得更远。

事实上，企业复工时间推迟、外地返工人员面临隔离期、复产工人缺乏口罩等防护条件，物流运力也受到了显著影响。这些对制造业的用工、库存、生产、运输、订单等都产生了冲击；而在外贸方面，疫情正在影响到中国向其他国家出口中间产品，导致其他国家生产过程出现中断。

据海关总署数据显示，2019年在中国的汽车零部件企业出口额超过600亿美元，其中外资企业在华子公司对外出口占40%。目前，受中国出口影响，日本、韩国汽车企业均有不同程度的停工，成为受影响最大的国家。

徐奇渊预测，如果疫情继续发展，全球供应链中断的效果反馈，将通过进口渠道反射影响到我国。由于国外企业的生产过程中断，及其产成品库存消化完毕，因此我国的中间品、最终品进口也将面临暂停风险。在最严重的情况下，供应链中断将向其他没有中国企业直接参与的全球供应链扩展。

“这也是我们想尽力避免的。中国企业在尽力履约，向其他国家传达信心，其实也是为了保证自己不被全球供应链剔除出去。”上述绿色能源企业负责人表示。

在杨达卿看来，在全球主要工业品的供应链合作上，中国拥有最完善的产业供应链集群，拥有全球规模最大的成熟产业工人和全球领先的销售及物流服务体系，是全球化企业的首选之地，在全球供应链中的地位至关重要。

“中短期内其他国家的企业无法完全替代中国的地位，同时由于引致其他外国企业供应链出现断档，因此全球供应链的中断完全可能蔓延到与中国无直接关系的生产网络。这时候全球经济的不确定性将大幅上升。”徐奇渊表示。

不过，2月14日，广东首趟中欧班列已经满载着通信设备、电路板等“珠三角制造”产品，从东莞开出，驶向俄罗斯；随后的2月16日，郑州春节后的第一趟中欧班列也正常发出。这也部分解除了全球供应链的警报。

“从这个角度来看，全球协力应对疫情，对于维系全球供应链的稳定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而中国对疫情的全力防控，以及在防控疫情的前提下统筹进行复工，对于全球供应链稳定也具有很大的积极意义。”徐奇渊说。

重构供应链

突如其来的新冠肺炎疫情，短期内势必会对中国经济运行产生严重冲击。与此同时，鉴于中国在全球经济和供应链中已占据着举足轻重的位置，相应全球经济运行也必将受到疫情的巨大干扰，目前市场普遍预期2020年全球经济增速将被疫情拖累0.2-0.5个百分点。

中国社会科学院社会学研究所日前推出的 《企业开工力调查·报告》中显示，在中国，能够承受1个月以上延期开工的企业仅为7.1%，而承受2个月以上延期的企业则仅为1.7%。因此，有序复工非常重要，如处理失当，不仅波及今年经济增速，或影响到未来十几年全球供应链版图。

“在乐观情形下，如果疫情只是较为短期的冲击，其对产业外移影响较少；在极端情况下，如果疫情对生产的影响持续到4月甚至6月，则将会对部分产业的供应链产生实质性破坏，并加速产业外移。”徐奇渊说。

不过，当珠三角机器轰鸣声响起，全球供应链正在逐渐恢复。

2月17日，位于佛山狮山镇的一汽-大众华南基地二期焊装车间，949台库卡机器人的手臂上下摆动，运输物料无人车来回穿梭，机器人忙碌运作。一汽-大众佛山分公司党委书记、总经理张硕介绍，早在2月10日，员工就开始陆续复工，14日复工复产的员工约有380人，预计2月17日复工复产人数逾3000人，超过八成。

而其上游企业富维安道拓汽车饰件有限公司，也已于2月13日复工复产。该企业负责人表示，随着一汽-大众的复工，富维安道拓将开足马力，做好配套服务。

而在中山市东凤镇，美的公司不仅自身员工到岗率过半，还指导产业链上下游近300家供应商同步对照标准、做好复工准备。

在杨达卿看来，此次疫情是中国国际供应链的一次痛苦的成人礼。经此一战，一方面将促进中国在国际供应链的顶层制度建设和体系建设上更加完善，强化国际供应链的应急体系建设；另一方面也让中国更坚定地走中国特色的国际供应链体系建设，推进形成“共商、共建、共享”的全球现代供应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