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电影放映还有十分钟左右,我已经在座位上等着了。
程轩还没来,这已经是这个月约会第4次迟到了,我有点小生气的吃着爆米花,为了省那十几二十块,把我约到这个新开的电影院来,进场就是一股浓浓的甲醛味,空气也不流通,光是坐着就让人感觉到压抑。
最可恶的是坐下才发现手机信号完全被屏蔽,看着手机屏幕左上角“无服务”的显示,我的耐心正在一点一点地被消耗掉。
很快,电影开始放映了,我一点也看不进去,对了,片子也是他选的,说是什么在国外得了奖的,我对这种文艺片一点都不感兴趣,但令我诧异的是,就在开场的前一秒我发现这个影厅几乎坐满了,好像除了我左边程轩的位置,几乎是座无虚席。
电影已经开始几分钟了,我越看越生气,心里盘算着出去给他打个电话质问他,到底想干什么?没想到刚起身就被右边的人拉了一下,他用低沉的声音告诉我,只有电影散场了,你才能出去。
我心里的火正愁没处发,这个倒霉蛋竟然撞上来了,我压低声音对他说:“不要多管闲事,本小姐心情不好。”
说完,我起身又要走,没想到这一次他竟然拉住我的衣角,我的忍耐终于到达极限,很生气地转过头去想骂他,却被接下来看到的一幕吓了个半死。
拉我衣角的这一位,根本不是人,而是寿衣店卖的纸!扎!人!
苍白的面孔,上面画着眼睛和嘴巴,鼻子是一个小小的三角形纸片,脸蛋上还有两个圆圆的腮红。拉着我衣角的这只手分明就是一个木棍,上面有一个弯弯的钩子。
顿时,肾上腺素飙升,我已经感觉到脖子后背上冒出的冷汗了,第一反应是求救。张了张嘴,喉咙动了几下却发不出声音。
我捂着嘴巴,转过头向后排的观众求救,没想到还是一个纸扎人,眼神空洞的望着大屏幕,赶紧看看四周,我才彻底地绝望了,整个影厅,除了我,都是纸扎人。
这时,旁边那位又出声了,我注意到它的嘴巴没有动,但是发出的声音好像直接传到我的大脑,它说,只有电影散场了,你才能出去。
我无力地瘫坐在座位上,仰着头,突然看到天花板的正中央竟然装着一把老式的吊扇,那种在80年代电视剧才能看到的三片扇叶,绿色的吊扇,更让人不解的是,吊扇的正中央还悬挂着一根麻绳,有两三个手指那么粗,让我想到古罗马时期,断头台上方的那根绳子。
想到这里,呼吸也变得急促了,整个人感觉体温上升,那把吊扇就像知道我当时的燥热一样,竟然慢悠悠开始转起来,微弱的风吹到我头顶,我试着让自己平静下来。
当我再次把目光拉回大屏幕时,吊扇和麻绳的影子也出现在屏幕的正中,但幕布上的黑影还多了一样——一个悬空的人,挂在麻绳上。
再看天花板,却只有吊扇和一根麻绳孤零零的转着,阴风阵阵。
一种令人窒息的恐惧感再次向我袭来,混沌的大脑快要不能思考了,我在心里盘算着,票是程轩买的,我在自助机上取的,进场的时候检了票,门口的小哥还指引着我到座位,一切都正常啊,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我拼命地问自己,几乎整个人蜷缩在座椅上,不敢有任何动作,甚至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周围是死一般的寂静。
突然,影厅的前门被打开了,一道温暖的黄光照进来,我像看到救命稻草一样撑起来,定睛再看,是一群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人进来了,每个人手里都攥着一个小纸包,我正要朝他们挥手,就看到第一个进来的医生,打开小纸包,里面是一堆颗粒状物质,很像平时喝的感冒冲剂,但颜色却是粉红色的,在屏幕微弱的灯光照耀下显得无比刺眼,他迅速把那堆看着像是药的颗粒“喂”给了坐在第一排左手边的纸扎人。
接着,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白大褂有条不紊的进入,一个一个的纸扎人都按着顺序被喂了药。这时,一个可怕的念头从我脑海中冒出:我也要被喂药!
“不,你绝对不能吃这个药。”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对我说。
对,我要逃离这里。这个想法刚刚蹦出来,我右手边的那位仿佛也察觉到了,它再一次钩着我的衣角,重复了那句话:只有电影散场了,你才能出去。
我看着大屏幕,上方的吊扇、麻绳和人的影子依旧慢慢地旋转着,剧情也没有要结束的意思,而白大褂马上就要走到我这一排了。
我鼓足勇气,想起身逃跑,突然发现椅背后方一双手迅速伸过来,死死地按住了我。我看着旁边空着的座位,多么希望程轩现在就在我身边,他力气那么大,肯定有办法帮我逃脱。
没多久,白大褂已经走到我面前了,我咬紧牙关对着他摇头,他一只手打开纸包,一只手抓住我的下颚,企图用劲让我张开嘴巴,一时间,我眼泪鼻涕都出来了,一边摇头一边把牙齿咬得更紧。
就这样僵持着,白大褂手上的劲突然松了些,我也筋疲力尽,想要给身体找个支撑,不经意抬头看到口罩后的双眼,竟是如此熟悉,我失声叫出一个名字:程轩!
说时迟那时快,那包粉红色的药立马被塞到我的嘴里,颗粒进入我的喉管让人很难受,我开始咳嗽,剧烈地动作导致座椅也在晃动,突然我眼前一黑。
全身抽搐了几下,再睁开眼的时候,发现我正躺在床上,睡衣已经被汗水打湿,枕头上还有泪痕,而躺在我旁边的程轩,背对着我,呼吸均匀,睡得很沉,原来是做噩梦了。
心有余悸的我还在想着梦里的画面,越想越可怕,伸手去推程轩,想他陪我说说话。
当我的手刚刚搭上他肩膀的时候,梦里面那个声音幽幽地传过来:只有电影散场了,你才能出去。
一个激灵,我再次惊醒,看着枕边空荡荡的,我叹了一口气,眼泪不自觉地滚下来了。
程轩已经离开我半年多了,那个夏天,我抱怨他老是加班不陪我,终于在一个周五的晚上,他发来电影票购买截图,约了我在新开的电影院见面,我兴冲冲地赶过去,却发现他的电话关机了,我以为又是公司临时加班,虽然很不爽,但我一个人还是看完了电影才回家。
出了电影院我又打了两次电话,都是关机的提示音,已经习惯他这种为了工作突然消失的状态,所以我也没有继续联系他,想着明天他怎么给我一个解释。
那天晚上我是被电话吵醒的,一个冰冷的声音告诉我,程轩出车祸在医院抢救无效,让我过去认尸。听到“认尸”两个字,我整个人就懵了,至于后来是怎么到医院,怎么联系他爸妈,怎么处理后事的细节,我都记不清了,唯一有印象的就是医院交给我的遗物中,有一对锦缎盒子装着的耳环,那是我上次在手工店看了又看,舍不得买下的,原来他都记得。
无戒365极限挑战日更第3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