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3”故事节— ¥200,000 现金寻找好故事！
原创申明：本文参加“423故事节”，本人承诺文章内容为原创。
1
烈日炎炎，热风阵阵。塔吊起落，机声隆隆。建筑工地上民工们穿着迷彩服，头戴黄色头盔，在不停地忙碌着。
阿歪满身汗水地扳着钢筋，后背上深绿色迷彩服被汗水浸透了，有的地方还明显看到一片片白色“云彩”。
“歪哥——”突然，阿歪听到身后有人大声喊自己，回头一看，是工地安全员小军站在脚手架下仰着脸喊。
干啥呢？阿歪也对着小军扯着嗓子喊。
你娘打来电话，有急事！你快下来，接电话！下边传来小军尖声稚嫩的声音。
知道啦！阿歪口中答应着，心里直嘀咕，娘有啥事呢？还说是急事？难道是娘病了？父亲去世的早，娘常年身体不好，心脏病，贫血，天天不离药，难道是病又犯了？
阿歪跟旁边的小组长打了招呼，下了脚手架，急速地奔过去，来到工棚值班室拿起电话。
娘，我是歪啊！阿歪拿起电话就喊起来，粗嗓门震得电话筒嗤嗤响。
哎哟，我的儿啊，正忙着咧？歪子娘担心地问。
是啊，娘，您身体又不好了？
不是，我身体好着呢。娘这次给你打电话啊，是叫你最近不忙了回来一趟呢！阿歪一听娘的精气神挺好，对娘的身体担心就没了，心情也一下子爽多了，可娘咋又让我回去呢？
娘，这一段工地上可忙，您身体没事，我就不回去啦。
哟，可不中！人家又给你说媳妇啦！回来见面呢！阿歪从声音里就可以听出娘抑制不住的喜悦。
原来是这事啊。不用啦，娘，已经见了多少个了，都嫌我穷傻、没本事，别浪费时间了，娘，见了也是白搭，不回去了。阿歪固执着。
不中！话筒里传来娘严厉的不容商量的声音，你就不想想你多大了？你非得让我死前也见不到儿媳妇，也抱不上孙子不是？你……
娘，看，您又来了，阿歪知道娘又要开始忆苦思甜了，赶紧打断娘的话，我不回去也知道结果，成不了的，真的没用。
你这孩子！这次和以前不一样，媒人介绍了好几家，有的还是姑娘自家找上门来的呢。歪子娘说着，态度由着急缓缓变为兴奋激动。
嘿嘿，娘，阿歪想着是娘哄自己的，莫非咱家有了聚宝盆？嘿嘿，打死也不信。
不信？你回来瞧瞧！死脑筋！娘急了，这几天请个假回来，不行我就去工地上找你！
好好，娘，阿歪一听自己不回去娘就要来，可吓坏了，娘的身体一向不好，打老远跑来，一路颠簸，出事咋办？使不得，使不得，赶紧答应回去一趟。
2
几天后，阿歪踏上了返家的路程。他特意换上了唯一的一套西服和一双平时不舍得穿的黑色皮鞋，理了理发，精神焕发地坐上了回家的火车。
火车上，阿歪心潮澎湃，浮想联翩。看着向后飞速而去的电线杆、庄稼、烟囱、村庄和若隐若环的山脉，他的心早已飞到了家乡。
这是一个位于太行山脉的县级市，近几年，经济发展突飞猛进，城市化建设更是如日中天，势头强劲，风生水起。
阿歪的家就在这城区的近郊，随着市区框架的不断拉大，他家和所有的农户一样，耕地不断被逐步蚕食，只剩下几分地种菜卖菜作为生活的唯一依靠。
在阿歪十几岁时，父亲就得病去世了，剩下他和多病的母亲相依为命。
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阿歪全力应战高考的高三最后一个学期，由于巨大的思想压力和极度的超负荷学习，阿歪得了精神衰弱症。脑子整日昏昏沉沉，一片混沌。结果可想而知，高考名落孙山。
随后，阿歪为了支撑这个家，为了不再让年迈的老娘受苦受累，他，没有再去复读高考，毅然决然走上了到外地打工之路。
儿啊，你考虑好，你放弃上学，以后会后悔的，还是再复习一年考大学吧。娘语重心长地对阿歪说，只有考上大学才有出息，才能找个好媳妇啊。
娘，您放心吧，我已经长大了，您身体一直不好，我得替您挣钱了，我要挣很多钱，把您的病治好，给您娶个勤快儿媳妇，再生个胖孙子，让您安度晚年。阿歪宽慰母亲道。
娘拗不过儿子，就由他去了。余大娘想，儿子也许就不是学习的料，早点去打工挣钱也行，赶紧挣钱翻盖房子，娶个媳妇，生个孙子，我也好了结自己的心事，也好让那早走的老头子心安。
可世界上任何什么事都不是如想象的那么好，总要遇到些挫折。这几年，受金融危机等各种因素的影响，在外打工经常找不到活，人多活少工资低，阿歪也没挣多少钱，挣的一点钱勉强维持生活和给娘看病，翻盖房子的事成为泡影。
没有钱改变家庭条件，阿歪的婚事就是个大问题，老祖留下来的两间老屋和破落的院子，凭啥招来媳妇呢？！
阿歪记得，这几年打工每次回家都能看到老娘坐在门口，望着破烂不堪的老屋发呆。阿歪家的房子临着大街，和周围的邻居家的高楼形成明显对比，越发显得寒酸穷困。
阿歪知道，这几年娘为了自己的婚事操碎了心，经常托媒人求媳妇。阿歪也勉强见了不少，可人家到家一看这条件，都禁不住摇头走人了。阿歪娘为此天天唉声叹气，头发都快白完了。
可是，这次娘打电话说，和以前不同了，上门说媒的一个接一个，踏破门槛，争前恐后，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吗呢？
管它呢？！只要娘开心高兴，回来就回来，反正自己也不抱多大幻想，随其自然吧。
3
清风徐徐，阳光明媚，天上的云彩在蓝天映衬下，格外明丽缠绵。院子里那棵老槐树上，两只喜鹊叫个不停。
余大娘家里这几天从未有过的热闹，过来给儿子说媒的踢破门槛，络绎不绝。把余大娘累得精疲力尽，一步三喘。可余大娘心里美滋滋的，累，并快乐着。
这不，又有人来啦。
婶哎，您在家吗？
谁呀？听到叫声，余大娘赶紧出门，一看，是自己一个嫁到外地的侄女英子，后面还跟着一个俊俏的姑娘，俩人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礼品。
哎哟，婶儿啊，您在家啊！我来看您啦！英子满脸笑容地说道。天天瞎忙，好久没有来看您了。
对这个侄女英子，余大娘心里并没有多少好感。她觉得英子是个下眼皮肿的人，只看到上边有本事有钱人，看不起没本事的穷人。
前两年，余大娘在英子回娘家走亲戚时，提出过让英子给歪子说个媳妇。可英子一再推脱，说自己可没有那个本事，还在背后说余大娘就那两间老破屋，也不掂量掂量家里，还叫说媳妇，真是白日作梦！气得余大娘躺在床上一天没吃饭。
哦，英子啊，来了？有事吗？余大娘揣着厌烦，竭力挤出脸上的微笑。
看到余大娘不是多么热情，这也是英子预料到的，毕竟过去得罪过婶子。但英子一点不气馁。
婶啊，我这次是来专门向您道歉的，都怪侄女过去年轻不懂事，冲撞了您，我真的后悔死了，不该，太不该！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一样儿啊。婶子啊，我不但道歉，我还要给俺歪弟说个媳妇呢！说着，英子转身把姑娘推到余大娘面前，婶你看，芳芳，我的表妹，多水灵，给您当媳妇，没问题吧？
阿姨，您好。芳芳向余大娘热情问候着。
好好，你也好。余大娘高兴地抿不住嘴。
英子恰当的话语，诚恳的态度，芳芳的热情问候，使余大娘心里有了一丝安慰。余大娘想，英子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而且又给儿子说个媳妇，还把姑娘直接带来了，从心里也就不计前嫌，彻底释怀了。
哟，英子，看你说的，太客气啦。快进屋，快进屋！余大娘拉住英子和芳芳进了屋。
客主坐定，英子话茬又打开了，婶啊，这次我是正式给歪弟提亲来的，芳芳呢，是正儿八经的高中生，二十五了，自己开了个服装加工厂，人漂亮又能干，孝敬老人，最适合给您当儿媳妇了，婶，看你多有福气啊！芳芳和她家人都是可开明，不嫌咱家穷，主要看歪弟老实能干，会心痛人，还有您勤劳善良，宽宏大量，威信很高！
英子，别说了，哪有你说得恁好？余大娘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这样吧，停几天歪子就回来了，到时候，让他和芳芳见见。余大娘说。
行，行，婶。英子站起来答应着，那就这几天，等俺兄弟来了，说一声。
老嫂子！老嫂子！门外传来喊叫声，三人循声望去，见是一位老婆婆一晃一晃走过来。余大娘知道，她就是远近闻名的媒婆王，但英子隐约知道，并不熟悉。
婶，您来客人了，我们就不打搅了，英子拉上芳芳告别着说，回头联系啊。
姨，我们走啦。芳芳望着余大娘说道。
好好，余大娘呼应着送出了门。
哟，来客人了啊？媒婆王以职业的警惕性打量着从身边走过、向自己点头微笑的英子和芳芳，肯定是来抢我饭碗的！心里有点愤愤不平。
大妹子，哪阵风把你吹来的呀？余大娘送走英子芳芳，走到媒婆王面前逗趣地说。
无风不起浪，无事不登台。我是来帮你办大事呢！媒婆王笑着说道。
谢谢，谢谢，快进屋喝水吧。说着把媒婆王让进屋里坐下。
刚才那俩人是来说媒的吧，媒婆王接过余大娘递来的水杯，不怀好意地问道。
那是我侄女来看我，不要胡乱想。余大娘给自己也倒杯水，坐下，微笑着说道，咋啦？这次来，不嫌俺家穷啦？
看你说的，事情都在变化发展嘛，计划还赶不上变化呢！我这叫，叫什么来着？与时俱进，对，与时俱进！媒婆王戏谑地说笑着。
你这个嘴啊！那话啥时候也掉不到地上，余大娘嗔怪地说，以前，我找你多少次叫你给俺歪子说个媒，你都没有放话啊，大妹子。
你看你，卖壶也不是个好卖家儿，哪壶不开提哪壶，那会儿歪子年龄小，不到找对象年龄，咱不能早婚违反国家规定嘛！媒婆王竭力为自己圆着话，试图解脱过去不给歪子说媒的做法。
说说吧，现在呢？余大娘边示意媒婆王喝水边说道。
嗬，老嫂子，等不上了吧？！媒婆王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个布袋儿，里三层外三层，小心翼翼打开，露出一打美女照片，看看，这是一共六家的姑娘，她们家里都让我来你这提亲的呢。
哦，这样啊。余大娘心里美滋滋的，这个媒婆王果真厉害，她说媒成功率几乎是百分百，这次儿子成婚应该没问题了。
给，嫂子，你看看这些照片，看能相中哪个？说着，媒婆王把一打照片递到余大娘手里。
余大娘满心欢喜地看着，媒婆王凑过来介绍着说，你看，这第一个多漂亮，她是前村李家闺女，二十三岁，在城里公司上班；第二个后街的，在机关上班，工资一个月三四千，温柔可爱；第三个是城关中学老师，年轻漂亮，气质优雅；第四个，这个是做生意的，卖服装，有门店，头脑聪明，勤劳能干……
媒婆王喋喋不休地一口气把六个人介绍完，余大娘是听得眼花缭乱，不知所以然。
反正，这六家，六个女孩本人，还有她们的父母，都愿意这门亲事，只要歪子回来，随时都可以见面，相中哪个就要哪个！就看谁有这个福气喽。媒婆王滔滔不绝地说着。
好吧，这两天歪子就回来，到时候我通知你。余大娘说，大妹子，真是让你费心啦！
没事儿，这都是应该的，只要咱歪子能娶上媳妇就行了，费心也是必须的，也是我的工作嘛。媒婆王的话，让余大娘心里很舒坦很受用。
好了，我走了，媒婆王站起来说，等孩子来了吱一声，好安排见面的事。
等等，大妹子，余大娘走进里屋，不一会儿便出来，把一个百元红包塞到媒婆王手里。
你看你，真客气！这多不好意思呢，咯咯咯……媒婆王假意地谦虚着。
拿住吧，一点儿心意，你也不容易。
瞧瞧，还是老嫂子理解体谅我！咯咯咯……行，那我收啦，回头把孩子的事办好！媒婆王咯咯笑着走出门去。
余大娘出门送着媒婆王，两人说笑着走出大门口。
别送啦，你去忙吧。媒婆王转身制止余大娘，我走啦，别送了。
您慢走啊！余大娘摆着收手，亲切地告别。
媒婆王走远了，直到没了人影。余大娘回头看看自家的破屋，摸摸门，拍拍墙，百感交集，泪流满面……
4
西方的天空红彤彤的，耀眼的晚霞镶嵌在蔚蓝的天际，远远望去，地球上万物正趋于剪影状。
阿歪从车站走出来，拦了一辆三轮出租车，径直往家赶。这要搁以前，阿歪都会步行回家，时间上也就是二十多分钟左右。不过，这次阿歪似乎有点迫不及待，总觉得应该赶紧到家，到底是想娘想的迫切，还是急于找对象，连自己也说不清。阿歪自己在心里笑了。
不一会儿，突突突，三轮车就把阿歪拉到了家门口。阿歪从车上跳下来，把给娘买的水果蛋糕等营养品提下来，付了两元出租三轮车钱，突突突，三马车绝尘而去。
破旧的铁大门紧闭着，阿歪刚想去推门，突然，隐隐约约看到大门左侧墙上刷着一个大大的正楷白字“拆”，哦，可能是城市建设需要，家里要拆迁了，阿歪不禁感叹家乡发展的速度太快了。阿歪突然想到，娘说的，现在给自己提媒的多了，是不是与此有关呢？阿歪禁不住苦笑了一声。
打开头门进了院子，阿歪看到堂屋里灯已经亮了，知道娘在。
娘！娘！阿歪喊着，粗混的声音传到屋里，我回来啦！
余大娘戴着老花镜，正趴在桌子上欣赏姑娘们的照片呢！她觉得这些女孩子一个个都水灵灵的，哪个都配得上儿子歪子呢。陶醉在幸福中的余大娘突然听到外边儿子的声音，立马放下照片往屋外奔。
歪子，歪子，是你吗？
娘，是我，嘿嘿嘿。
看到高大雄壮的儿子傻傻地站在面前，余大娘眼泡就红了，拉住儿子的衣袖絮叨着，终于回来了，回来了！
娘，这是给你买的营养品，你平时要多吃点儿，多补充营养。
你瞧瞧，光乱花钱，我好生生的，买啥营养品？给人家退了吧。娘嗔怪着抱怨。
您别管了，自己吃吧。说着，阿歪和娘一起进了屋。
歪子啊，坐了一天的车，饿了吧，娘给你做饭去了。余大娘指指桌子上的照片，你先看看，哪个对你眼儿。说着，径自做饭去了。
阿歪坐在椅子上，拿起照片一一过目。看会儿看会儿，阿歪有点脸红了，这么多俊俏的姑娘让自己挑，阿歪忽然有点皇子皇孙的感觉，要不就是高干子弟的感觉，身子不由觉得轻飘飘的。嘿嘿嘿，这感觉真好。
不一会儿，一碗荷包面就端上来，这是阿歪最爱吃的。吸溜吸溜，阿歪吃得很香，余大娘看着就享受。
娘，阿歪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停住咀嚼，抬起头望着娘说，娘，咱这房子要拆迁了？
余大娘怔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的红晕，是啊，要拆迁，哟，饭都快凉了，快吃吧。
哦，阿歪似乎明白了，专心吃起饭来。
阿歪吃过饭，娘儿俩就坐下来说起阿歪的婚事来。余大娘把近一段各个来提亲的情况细细道来，和盘托出。
儿啊，你这次回来，目的就是见面，合适的就定下来，年底结婚。娘语重心长地说着。
这么快？阿歪瞪大眼睛，不解地望着娘。
是啊，你就不想想你多大了？现在这么多女孩愿意嫁过来，机会难得，夜长梦多，赶快定一个结婚，我还准备早点抱孙子呢！
想当奶奶想疯了，阿歪笑着望着娘。
那当然，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活几天？！……
好了，好了，那下一步咋办？
听着，明天让媒婆王带着人来，然后一个个见见，你俩只要合得来就成了。
那好吧，娘，听您的。
好，我现在就给媒婆王打电话。说着，余大娘拿起自己的老人机打起了电话。
5
第二天，阿歪和娘都起了个大早，娘把屋里收拾得利利索索，阿歪把室外打扫得干干净净。
歪子在娘的催促下，穿上西服，头发梳了又梳，皮鞋擦了又擦。余大娘也刻意打扮了下自己，儿子今天相对象，当娘的也不能太寒碜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