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庆祝万圣节时,我们在庆祝什么?

早晨到游泳馆游泳,经过罗森,看到橱窗里陈放着两排大小不一的南瓜糖罐,玻璃上还贴着黑色蝙蝠和形态逼真的蜘蛛,才想起万圣节刚刚过去。

我在一所高校里工作,教授英语专业学生的专业英语听力。作为一所外语类大学,年轻的爸妈们对国外的习俗与节日十分敏感,连带着小朋友们也耳濡目染地开始接受西方节日。今年是小朋友集体庆祝万圣节的第三个年头,前两年的庆祝规模宏大,甚至还上了报纸。

6点50分,我在女儿的催促下快步走向集合地点-月亮广场。还未走到,便听到轰鸣鸣的说话声,好似织成一张绵软紧实的网,铺天盖地地笼罩下来。

来到广场,阶梯上,圆柱上站满了人。红黄紫绿的戏服,造型夸张的脸谱,形状各异的道具让人目接不暇,仿佛掉进小丑王国里,淹没在无边无际的怪诞里。

小孩脸上写满兴奋与期待,好像只是遥遥地想一想,手里的南瓜篮便装满了糖果。闪光灯此起彼伏,不停地眨眼。大人们拿着水杯,抱着外套,挂着相机,在一旁张罗吆喝。

7点整,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摄影师们,端着单反相机,指挥奇装异服的小朋友站成五排,合影留念。

女儿站在最后一排,眼神无措地望着前方。三三两两的小小朋友在老人的拖拉下,蹒跚走向队伍。周围充斥着叫妈妈的声音,争位置的声音,小奶娃惊吓的哭泣声和扯开了嗓门大吼安静的声音。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一浪高过一浪,一波强过一波,把业余的摄影师们掩盖得严严实实。

这与我期待的万圣节相去甚远。在美国工作时,也受学生邀请,参加他们的万圣节。

会在前一天晚上驱车前往商店为第二天的节日采购服装。每一年的扮相皆不同,总是不断尝试新鲜的事物。万圣节晚上和小伙伴提着自制的南瓜灯笼,套着滑稽而又应景的服饰,挨家挨户地去敲门。爱美的小姑娘还会心细地涂上口红,抹上眼影,靓丽夺目地站在伫立着一栋栋townhouse的街角上,开心地聊天,交谈。

而我眼前的小朋友们虽然兴奋,可也疲惫,被拥挤、推搡打散了真正trick-or-treat的兴致。各位妈妈们倒是情绪高昂,盛装打扮。她们用金色眼影重重地勾画双眼皮的皱褶,厚厚脂粉沾染在老化的肌肤上,娇艳的红唇在灯光下流光溢彩。万圣节已然成为她们的盛会,看不到童趣,找不见天真。

磨磨蹭蹭了半个多小时,场面混乱,一度失控。7点30分,浩浩荡荡的人群慢慢流动,走向静谧、寂然的家属楼。楼道里霎时响起尖叫声、哄笑声和打闹声,但期待已久的trick-or-treat并没有出现。哪怕是中文版的 “不给糖就捣蛋” 也未能如期而至。

一群小孩子,如同从加勒比海盗船上下来,逮着门猛砸,敲开大门,伸手要糖。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哄而上,抢劫一空,然后又争先恐后地攀爬着楼梯,跌跌撞撞奔赴下一户人家。

女儿从第三栋楼出来时,糖果从南瓜篮里一路走一路掉,满溢出来。女儿眼神倦怠,有些恹恹地告诉我,她不想继续讨糖,想回家了。我将多出来的糖果装在自己的挎包里,又接过沉甸甸的南瓜灯,牵着女儿的手在一片嘈杂声中走向回家的路。

晚上睡觉前,女儿问,每年万圣节都千篇一律地讨糖,外国人不觉得累吗?我笑而不置可否。

外国人过万圣节,更注重交流与沟通。他们需要的不是空洞的形式,不会安排几十个小朋友严严实实地站在一起,将捣蛋、讨糖的乐趣映射在合影纪念上。或两三个,或四五个,提拎着华美的小裙,踩着月光,轻巧走过一幢又一幢房屋。大门打开的那一刻,放声喊出trick-or-treat, 欢声笑语中接过糖果,剥一颗含在嘴里,整个夜晚都变甜了。那才是万圣节的正确打开方式。

我并不反对中国人过西方节日,我们有权利也有足够包容的心态去庆祝和接受西方节日。但是,当我们在庆祝时,不妨想想庆祝的意义与美好是什么?我们如何尽力营造原汁原味的雅致,而不要让庆祝流于形式,流于庸常。

万圣节本是小孩子童真、烂漫的流泻,是想象力的发掘,是人际关系的促进,是圣徒对亡灵的祭奠。万圣节不应让妈妈成了主角,让孩子忘记礼貌,让交谈消匿不见,让夜晚沦为争夺糖果的忙碌沧然。

下一次,当我们庆祝万圣节时,不妨认真想想,我们究竟在庆祝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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