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阿萨辛(Assassin)【已完结】

Assassin 又名:我们的阿萨辛

清劫/文

【说明】

此文为一篇有关刺客的原创小说,背景半架空文艺复兴。

这个时代,比宇宙中的任何黑夜都令人畏缩,而他们却是微微星光。

【Start】

我正与此世为战,努力寻找着我的信仰,正如我从你怀中轻轻滑落。

——某记


(一)

这是一座并不荒凉的城市,荒凉的只是人心。

圣战结束一年多,这个叫易奈的年轻人仍在这里徘徊不去。

我们不知道他姓甚名谁,只晓得有人称他为易奈。他自己说,这是个名号。至于他真正的名字,他自己似乎也已经不记得了。

现在,他茕茕独立于城外的荒芜之上,边防的瞭望塔上孤隼盘旋。

他淡淡的望了一眼,日头渐高。

他正在等他的朋友。

“易。”

他闻声转过头去,似乎很确定这一声是在叫他。

“我叫易奈。”他强调了这个名字。

眼前那个英朗的年轻人身着黑衣,衣领微开,锁骨下的十字烙纹被风沙吹的忽隐忽现。

“方便区分,以防他们发现。”年轻人笑笑,很是爽朗。

“那就叫易吧。”他的目光柔和了许多。

两人在风沙中走着。

“你妹妹最近怎样?”

“撒斐格。”易奈斜了他一眼。

“还是在学做小公主,哭哭啼啼的叫你陪她去剧院?”

“你就别惦记她了。”

“你我都是当哥的,我懂。”撒斐格笑了,背起手,手腕上露出新的十字烙印。

“他们又派你去了?”

“嗯。”

良久,撒斐格才吭了一声。

风沙呼啸,两人不语。

“这么说,你是来告别的。”

“是。”撒斐格只是缓缓的动了动嘴唇,但这一声却在暂停的风中显得清晰不堪。

“教皇下令已经升我为圣殿骑士团团长了。”

“嗯。”这次换作易奈不吭声了。

两人从小就一起闯南闯北,难兄难弟。成年后,撒斐格奉父命被征召为教团士兵,而他却加入了阿萨辛。他深知教团和穆斯林的阿萨辛势不两立,但年少轻狂的他当时死也不肯遵守任何教皇下的教令。只因他视他们为「啃噬农民奴隶尸骨的蛆虫」。

之后他被驱逐出境,永世不得踏入天主的土地。

他的家族也是阿萨辛的成员。一开始,他都不清楚这个名字为何意,直到后来,他的叔叔因为暗杀任务失败身丧宫廷利刃之下,他才明白,自己仍未觉醒的使命是「暗杀」。

“他们在我的手腕上烙上这个。”撒斐格依旧笑着,撩起袖子。

红肿赤痛的烫痕和沙砾同时飘进了易奈的双眼,即使这样,他也未眨一下眼。

“我得为他们效忠。”

易奈抬起头看着他,没有吱声。

“你又要笑话我为豺狼的走狗了?”

他知道撒斐格说话时依旧笑望着自己,便不忍心再去看。

“说好见面不谈这个的。”

他瞥瞥撒斐格的腰间。

“新的佩剑?”

“他们赐的。”

撒斐格说罢,却发现易奈冷煞的目光。

“你我殊途,但是……”

他握紧的拳头在内心给了自己一记重拳,却缓缓放开,只是拍了拍撒斐格的肩头。

“希望你能答应我,不要遗失自我。”

“我又能说什么呢?好兄弟。”撒斐格也扶住他的肩头,并用额头在他额角轻轻抵了一下。

“来日方长!”

望着被风沙拍打着的那个笑容,易奈消失在渐起的黄沙帷幕中。他希望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使命」。


(二)

易奈回到组织神寺时已是夕日湮没。

黑暗降临在耶路撒冷的郊外,他却不觉一丝恐惧。

现在大半个圣城已是他们的地盘,教会的骑士团节节败退,久久没有动静。

作为阿萨辛这个刺客组织的精英杀手,易奈深知自己承担着什么样的战斗使命。

他的使命,就是完成上层「知密者」派来的暗杀任务,是干掉教皇派拯救整个阿萨辛。

易奈在风化的巨石上坐着,也如风化了一般,但他等待的并非是夜幕降临。

一只黑隼进入了他的视线。两双锐目相互对视了不到一毫秒,下一刻他便闪入了甬道。

“谢赫的子民。”

易奈闻声,单膝而跪。

“时候到了。”

“了解。”

他目送那人离去,走上那条连夕阳也不愿留恋的甬道。

此刻,他的同胞们都在等着他。

“伟大的谢赫!”

石柱上的火把倏地点亮了众人的背影。

他走上前行礼。

“今天将是他们最后的狂欢日。”

“一个不留。”

他们彼此聆听着,连心跳都几乎一致。

易奈和另外几个人单膝跪地,这时,他注意到了他右手边的一个人。

那人白皙的面庞,柔软的似乎在黑夜中与呼闪的火光融为一体。

但这个陌生人正聚精会神听着,眼角如星光般明灭。

易奈从他清澈的左眸中看到荧荧火光和面前「知密者」深不见底的兜帽,就像小时候,他透过珍藏的玻璃弹珠,看向远方。

这时,他的陌生人正用那双静目向着他。

他一怔,又低下了头,月光正好打在剑眉之下。

几个「知密者」站在「谢赫」周围,他们以血盟誓,让天主教团灰飞烟灭。

“下个月的此刻。”

“他们已在大马士革殒命。”

易奈很清楚,这将是阿萨辛与教团的最后一战。

银光撒在「知密者」的长袍上,随衣摆流向古老的石板。血液汩汩而流,或许下月便将见于月华。

“精神之伊玛目!”

众人齐喝。

“为了意志、未来和使命!”

他站起身,似乎聆听到了在场每个人的内心。


(三)

易奈和另外几个「知密者」指定的刺客策马飞奔,他们要在教团到达大马士革之前,刺杀教皇,制造混乱,给穆斯林的军队创造机会。

他们连续奔波了几天,大马士革附近却风平浪静。

希尤思之前派去的侦察兵也没有发现任何教团的线索。

刺客希尤思,正是那晚让易奈难忘的陌生人。

“现在我们只能等待。”

希尤思用他那双明眸澈目看向众人。

易奈以前从未见过他,不过他知道「知密者」布置任务时,总会安排一些发过死誓的新人。而作为年轻却老练的精英,他不常从那些少不更事的新人眼中看到勇气与衷心之外的东西。

他不认为自己是多么会辨人识事,但希尤思眼中的那种东西,却很是特别。

特别到让他过目难忘。

不过这时候,众人都在期待他打破缄默。

但直到夜晚篝火被踩灭,他也没有说一句话。因为他不能说,他只能等上面的命令。

深夜,苍凉戈壁暗影斑驳。

易奈仍未入睡,他睡不着。

原因很简单,他未接收到「知密者」下一步行动指示而焦虑。

他闻见窸窣一声。

“世界唯一种人,在黑夜中不畏其他人。”

他回眸仰望,他的陌生人正拿那双独特的眼睛望着他。

良久,他才吐出一字。

“名字。”

希尤思在他身边坐下来,望望他岔开的双腿,又将目光投向远方。

“你的。”

他还是忍不住瞧了一眼面前那双眼睛,它们正反射着暗夜中微弱的光明。

“希尤思。”

易奈默认了他的回答,双臂搭在膝盖上,右臂内侧露出他从未令别人甚至撒斐格见过的古怪纹身。

这是最高层「谢赫」单独为他纹刻图腾,除「知密者」以外,他是被看中的不必为阿萨辛尽死忠的「最优者」。

“我是易奈。”

他堂而皇之的来了一句。而一般来说,「最优者」是不必向其他人透露名号的。

结果,希尤思只是轻笑,随后马上收敛了。

“无妨,我只不过比你多杀了几个人而已。”

“没什么。”

希尤思抱着腿,也望向远处无尽的黑暗。

又度过几个黎明与黑暗的轮回。

他们冒险侦察了大马士革,可是并没有发现教皇的行踪,只有骑士团的寥寥人而已。

这并不在他们的计划之中,更不应该是「使命」之中能出现的断片。

而更令人焦虑的是,上层「知密者」竟然没有给出下一步的指示。易奈觉得,他们就像失去猎物的一群鬣狗,空有着一副嗜血的嘴脸,和将要衰竭的心脏。

直到他们派往组织传信的一名刺客风尘仆仆的归来。

“他们说。”

“佛罗伦萨。”

易奈闻声站起身,手指在双唇上点了点。

终于,在这个黑夜,刺客的灵魂才又被唤醒。


(四)

这是刺客们第一次见识到佛罗伦萨的真容。

它华丽精致,与他们格格不入。

“目标在哪?”

“那家伙每周都会在那儿出现一次的。”希尤思指指远处一座瑰丽宏伟的天主教堂。

佛罗伦萨戒备森严,骑士团的主力几乎都驻扎在这里。仅凭这几个人形单影只,在这偌大的皇宫与幽深的陋巷中,别说几进几出,就连一进都可能永无天日。

其他人应了一声。

“我们每周就只有一次机会。”

易奈望着那双澈目,它们正闪烁着佛罗伦萨的光影。

“而且,既然他现在还没出发,就代表,一定发生了什么。”希尤思蹲在房顶上,日光照得他有些出汗,“只是,不知对我们是否有利。”

易奈顺手把希尤思的兜帽往后撩开一些。

清秀的侧脸呈现在他面前,希尤思的面容似乎和之前在荒漠中的并不一样,这里,更与他的气质相配。

希尤思一愣,目光停留在易奈的眼角。

“我有个办法。”易奈无奈的轻哼一声。

众人侧目,黄昏伴随着微风,抚摸着他们的脸庞。

“可是「知密者」并没有指示我们这么做……”

“他们不会告诉我们的。”

“为什么?”

这也是易奈正在忧虑的问题。

但作为「最优者」,他一般不必去考虑自己生死的问题,因为他不会死,也不必死。

可是眼前的这群人不同,他们没有「特敕」。他们是群有死无生的人。

他望望一言不发的希尤思,心头一皱。

“没有上面的指示,万事须留后路。”

这时他自己清楚的知道,作为「最优者」他已经越了界。

刺客世界本不关生死,由「知密者」与伊玛目之意志牵引着生活。可是,他却不逢时的觉醒道,是自己的生命和同伴的生命才真正让「使命」存在。

“你们几个,去调查骑士团的军队动向。”

“希尤思,跟我来。”

他们去了佛罗伦萨地底的「市场」,从惯偷手中弄到两身达官贵人穿过的衣服。

“你打算混进去?”希尤思皱皱眉。

“不算吧。”

“你是要成为某人。”

易奈嘴角一钩,拍拍希尤思的肩膀,背起手。

“你很优秀。”

希尤思抱着衣服脸一红。

“不过,我想请你说说,你认为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你成为他们其中的一员,然后参加他们的活动。”

“不错,你好像很了解。”

易奈从一开始接触希尤思之时,直觉就告诉他,这个人不简单。他是不是另一个「最优者」,易奈暂时也没看见过他的纹身,所以不敢妄断。

把希尤思带在身边,是最安全的。

“杀哪一个?”希尤思清澈的双眼微弯。

“美蒂奇的优努斯卡。”


(五)

“优努斯卡·让·美蒂奇先生,这边请。”

优努斯卡嘴角一勾,皇家礼服让他显得格外绅士,匀称的线条彰显着奢靡与内涵。

他的入场并不华丽,也未能引起注意,因为他的身份本来就是美蒂奇家族中的较低一级,血缘疏远,且毫无作为与政治势力。

这正合易奈的心意。

此刻,他正是这个优雅帅气的优努斯卡。

不用刻意粉饰,他也能很好的掌握这个角色。这是作为一个精英暗杀者的必备技能。

就在这时,空气凝滞,忽闻众人唏嘘议论。

「优努斯卡」转过头,众人都未察觉他怔了好久。

因为从人群中,走出一个人。

她姗姗而来,带着一双映照着整个佛罗伦萨的静澈的双目和一抿红唇。

而这个身影正向「优努斯卡」走来。

他望着眼前的那个人,一时语塞。

“这就是优努斯卡家的,那个败家子真是走运啊。”

“真是国色天香,亏这小子有福分了。”

“她把整个佛罗伦萨淹没了。”

集会的熙攘中,她吻了一下「优努斯卡」。

“希尤……”

他不自觉的的搂住眼前那个人的腰。

“目标还未入场。”

她淡淡的打断他。

“嗯。”

他优雅的微曲身,贴着对面白皙的脖颈轻应了一声,作为回礼。

礼拜结束。美蒂奇作为几乎垄断佛罗伦萨政治的家族,每月都会有社交舞会。

人们虽然都未注意过名不见经传的优努斯卡本人如何,但都知道优努斯卡有个绝世妻子。当然撒斐格也知道。

这时,「优努斯卡」选择暂时和「妻子」分开。

他在远处闲聊着,转着酒杯,瞥见希尤思带着那双独特的柔目在人群中伫立。

“美蒂奇小姐,可允与在下共舞?”

一个男人缓缓上前,跟希尤思行了个吻礼。

易奈对这副面容再也熟悉不过。

那正是,如今青云直上的骑士团团长——克拉格·撒斐格。

这位身负荣耀的团长,正下意识的向着希尤思身后望去。

而易奈还未来得及躲开这位挚友锐利的目光。就算他用什么华服伪装,都这挡不住他灵魂中散发的几分冷彻与决绝。

他这辈子似乎已与与「使命」相扣。

撒斐格淡淡的望着易奈,脸上依旧是那熟悉的笑容。

但这个笑容,似乎早已被他所背负的荣光粉刷。


(六)

佛罗伦萨纸醉金迷的夜使这个舞会暗淡了下来。

舞会散罢,撒斐格带着骑士团的寥寥几人也离开。

易奈和希尤思却自始至终未见教皇露面。

易奈坐在教堂对面钟楼顶端,任风微冷,随意撩拨。

他或许已经想明白,撒斐格为何没有留住他。不管他用什么方式留住自己,或当面揭穿,或假装配合。可唯独那个笑容,让他琢磨不透。

或许是回想起了,以前那个撒斐格的那个笑容,他只是苦笑一声作罢。

“你躲这儿来了。”

圆月光辉下传来一声。

希尤思从尖顶背后探出头,一脸关切。这时柔光覆盖了他大半张脸,左眼清澈见底,犹潭中幽月,右脸的阴影则与夜晚连为一体。

是不知道要说什么还是说不出来什么,此刻易奈自己也不清楚。

他转过上半身来,只是望着眼前的人。

希尤思也望着他,良久,他动动嘴唇。

“他们发现,骑士团的军队大部分还都在佛罗伦萨,似乎没有要离开的样子。”

希尤思脚步很轻。

“是吗。”

“嗯。”

“我一直在想……”

“什么?”易奈挪挪身子,示意希尤思过来说。

“上面派我们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希尤思走近,但并没有坐下。

“我等只是卖命的而已。”

“你不想想我们的同胞们吗?”

“想又有何用。”

希尤思咬咬嘴唇。

“你就任「知密者」摆布,陷我们于危险之中?”

“不一直是这样的吗?”易奈还是淡淡道,转身向远方望去。

“那「使命」又有何义!”

希尤思眼角闪着冰冷的光。

易奈听出了希尤思的意思,只是他不知道如何回答。也不知如何回复希尤思。

“你方才说,我们陷于危险?”

“不错。骑士团的军队不仅没有外派,反而变得更多。”

易奈摇摇头。

凉风拂过沉睡的佛罗伦萨,两人依旧沉默。

“易……”

听到这个名字,易奈心里一动,但他没有纠正希尤思的这个「错误」叫法,反而觉得格外舒服。

“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易奈一下子觉得自己浑身都在泛热。

“嗯……”

他不知道希尤思此刻什么表情,他只闻到他的气息在慢慢接近,近到就在他耳后。

他不忍回头,只是僵硬的望着前方,当希尤思的手从他背后抚过来时,时间戛然而止。

希尤思跪在他身后,用双臂抱住了他。


(七)

佛罗伦萨的一夜,说漫长也非漫长,要留恋且非留恋。

易也清楚了,希尤思并不是什么「最优者」。

说到这里,我们就称我们的主人公为「易」,而不再是之前那个名号「易奈」了,因为在他内心,已经被某人深深的烙刻下此名。由名号到名字,还是让他刻骨铭心了一回。

当然,此夜也仅仅到此为止了。


骑士团军队依旧是无所动作,但似乎又蠢蠢欲动。

易清楚的知道,他们一定察觉的到刺客们的到来,他们一定在谋划什么。

尤其是撒斐格。

他一定知道我来了,易心想。


又一个周末,这周来的不急不慢,恰到好处。

“你们依旧埋伏和调查。”

说罢,易便一扬手准备离开,虽然他很想看一眼希尤思。

希尤思就站在那儿望着他。

「等我回来」永远是刺客世界中最难以说出口的一句话。此时也不例外。

等易回过神来,他已经陷入熙攘人群中。

但过了一会,他又变成了那个「优努斯卡」重新站在了礼拜教堂门口。

天衣无缝却漏洞百出。

他努力静下心来,依旧伪装出一副纨绔子弟的优雅,说笑着。

突然,会场上众人安静了下来。

他学着身旁人的动作,将礼服下摆向后轻撩,单膝跪地。

「终于出现了么。」

“神的子弟!”浑厚而陌生的一声。

「教皇」

按照常理,我可能会写道:易的内心激动波澜,几乎想要马上杀了这群伪善者,但他却不动声色,优雅凛然的行着礼。

但我们的易并非这么想。

他此刻平静的可怕,可怕的能听到所有声音,除了自己的心跳。

他听到了教皇,却没有撒斐格。

这群人里没有撒斐格,但这次他是来找撒斐格的而并非是教皇。

易清楚这是出自他的私心。


晚会将尽,依旧没有撒斐格的身影。

教皇此时在宣言祷告。易瞥了一眼,整个弗洛伦撒依然沉浸在夜幕灯火之中。

不过就算是怎样的眼花缭乱,他也一下子认出了塔楼上闪烁的几个黑影。

那是他的同胞们。

「行刺教皇」

此刻大好时机,失之错亿。

就算是撒斐格出面,也就是出面了。还能怎样,总归有个你死我活的。

易心里想着,但却无法挪步。他挺立的脊背与紧绷的肌肉,一下子显现出了线条感。


(八)

新的一天总不会那么美好。

至少对刺客们来说是的。

与其说他们始终对夜晚抱有敬畏,不如说他们更加惧怕明天。

在这里还是要吊一下胃口,因为我觉得我有必要解释一下这个原因。

对我们来说,新的一天,也就是明天,可能是半天之后或者是一小时之后亦或是一秒钟醒来后的察觉。

我们可能会想:又明天了,应该是开心的一天。或者是:该死,今天又是个忙得要死的日子。

但是刺客们对时间毫无生命的体会。

无非是,少了个人,又少了个人。

总之,新的一天总应该会有人死去,或是自己或是同胞亦或是敌人。

如果没有人死去,那可真得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好了,事情交代到这里。不过也别认为我是在讲故事,我只是阐述了事实。


佛罗伦萨,这个令人无法琢磨的城市。这里的一切都令人无法琢磨。

今晚的风格外的温暖,不是干燥也不是闷热。

教堂沉在星光之下,又仿佛倒影于星光之上。

易清楚的记得他吩咐过同胞们时刻盯着教皇并找机会下手。

这时酒杯里的晶莹剔透却妨碍了他的视线。这使他没有反应过来。

如影随形般的黑影,下一秒就能手刃教皇。

不过,在这时,易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不行!”

刺客们的袖剑被抵挡住,金属碰撞的声音很是刺耳。

那人一头银发,用袖剑直指教皇。

易没有吭声。

但他面前的人就是希尤思。

“是你?!怎么……”

“杀了他,你还在等什么?”

刺客们质问起希尤思,但希尤思毫无下手的意思。因为他知道还有个大人物没有出场,在这种情况下,易很危险。

这时,众人才回过神来。

酒杯纷纷跌落,琼露绽放,反射着瑰丽的佛罗伦萨之光。周围的宾客们纷纷落荒而逃,几个大胆的还在暗中观望。嘈杂声引着士兵也骤然聚集。

「万事须留后路」

这句忠告是易给的,也只有他收得回去。

再过几秒,他们就会被骑士团围困。

一秒之后,他悬而未决。

又一秒,他动了动步子。

“走。”

他几乎愤怒地喊道,声音却冷的出奇。

希尤思架着教皇,似乎也犹豫了起来,那双澈目垂下。

易望了他一眼。


“「优努斯卡」,阁下真是要撇下「妻子」离开吗?”

身后传来的声音,清晰不堪,熟悉到骨子里。

「撒斐格」

你终于出现了。


(九)

“走!”易再次冷彻地动动嘴唇。

可是他这一声是命令谁呢?

不管对谁,来自「最优者」的命令是不可违抗的。

众刺客还是放弃了,但他们察觉到易的表情起了变化。

他们从未见过这般的易。

这位「最优者」把空气凝固了。与其说是撒斐格平静得可怕的面容带来了令人惊愕的挑衅效果,让众人屏息,不如说是易残忍得冻结的气息更令人触目。就连希尤思也不忍再去看他那双冷若冰霜的锐目。

刺客们无声的撤走了。

因为撒斐格命令按兵不动。

“这位小友,吾等候你多时了。”

撒斐格笑笑,从易身后擦肩而过,背着手慢慢走到希尤思身边。

“不动手么?”

“我没有条件来和你交换!”希尤思咬咬牙。

“你要跟我谈条件?”

“不……”

“我也并不想和你谈条件。”撒斐格绕着「人质」观摩一圈,又望了一眼易。

易沉默的盯着他。

“那么,失陪了。”

“撒斐格!你就这么走了?”教皇突然哼了一声。

“教皇大人,愿主保佑你。”

“你……!”

撒斐格拢拢袖子。

“好好招待这位「优努斯卡」先生!”撒斐格淡淡到。

易没有反抗的意思,他仍瞪着撒斐格,目光像冰刃一般刺穿那人胸膛。

“阁下可知,袒护凶手罪该当斩?”

这一声在易听来,虚无缥缈而已。

见易仍没有开口的意思,撒斐格把目光转向教皇。

“老头,你也该醒醒了,刺客横行,你该谢谢我才是。”

他完全换了种语气。

“呵,撒斐格,怎么说你这条命也是在我手里。”教皇埋头,冷笑,“回去,好好当你的圣殿骑士团团长。”

周围的骑士团蠢蠢欲动。

“袒护刺客,该当何罪?”教皇长叹一声,带着些许挑衅。

“老家伙,你错怪我了。”撒斐格走上前,拍拍希尤思的肩膀。

“这小子,是我安排的。”

这时,易还不能信他的胡言乱语。

“放了他。”撒斐格笑笑,从后面怼了希尤思。

希尤思愣了一下,注意到撒斐格冷酷的目光一直盯着一个方向,他也朝那个方向看去,发现教皇在斗篷里的手正摸出一把银晃晃的武器,正朝不远处的易。

于是他持刀的手毫不犹豫的离开了教皇的脖子。


而易却一无所知,他清楚的听到,内心深处的某一点,发出了撕裂的声音,血液一下子被泵进脑袋,引得他一颤。


(十)

易在塔楼阴冷的地牢中,望着从仅有的一扇小窗外透过的阳光。

这几天来他可能想了很多,思绪已经滞塞不通了。不过骑士团并没有亏待他。

「就这么结束了么。」

他现在还是以优努斯卡的身份,或许以后还有一丝希望出去。可是教皇却再也抓不到了。

「撒斐格,为什么?」

「希尤思,为什么?」

现在他感觉脚底的稻草都扎的他生疼。

“你看上去不怎么好。”走廊尽头传来一声。

易早已听到他的脚步声。

“难道,他们故意伤你了?”

易背着他,不出声。

身后这人叹了口气,语气更加温柔了,“让我看看。”

“易。”

他一听见这个名字,便再也忍不住,回身一拳砸在囚栏上。

“高兴了?”

撒斐格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他开始流血的拳头。

许久他才道,“不。”

“你是以什么身份来的,骑士团还是撒斐格?”

撒斐格淡淡道,“撒斐格。”

“那确实还有过这么个朋友。”易扶着囚窗,缓缓坐下。

“我问你问题,你可要想清楚再回答,易。”

“说吧。”

“你更相信我,还是教皇?”

“你是觉得我宁愿相信教皇也不愿相信你吗?”

“是这样没错。”撒斐格垂了垂眼角。不过易并没有注意。

“我更相信你。”

撒斐格有点错愕和紧张,紧闭着嘴唇。他正在抉择和预判。

“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们的动向,一切尽教皇的掌握之中,毁了你们是轻而易举的事。”

撒斐格说完便把牢门打开,“你可以杀了我。”

他又向前迈了几步,把剑拆下,“就在这。”

易没有接。他自己心里清楚自己不会杀死自己的朋友,他也知道撒斐格比他更清楚。

他在等。

“你是放不下什么吗,易?”

他没想到撒斐格会问这个。

“没有什么是放不下的。”

“那个希尤思,他很安全。”

“为什么要和我提这个,你跑题了。”

“不,我只是想抓到你的把柄。”

撒斐格微笑着,以压倒性的优势终止了谈话。


隔了几天,依旧是昏天暗地。

有个人经常造访易的囚室,可能别人不知道,但只有我们感官敏感的易能够察觉。

那是从囚室塔楼外面传来的,步伐的摩擦声。声音很微小,从古老岩石的裂缝对面传来,把睡中的易吵醒。

这几天这个声音总在深夜里响起。只有几声,随后便依然是死寂。

有什么人来看望他呢?易起初有些好奇,但随后也就不想知道了。

撒斐格没有杀他,那就证明他还有利用价值。易如是想。

教皇一定是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等着刺客们来救他然后将他们一网打尽。

可是易似乎也只是祈祷,希望同胞们不要中计,因为在这个囚牢里,他真的什么消息也传不出去。


(十一)

佛罗伦萨的教堂,比其他任何建筑都给人以神圣和耀光。

在这个教堂里,易孤身一人,面前便是教皇。

他一个箭步冲过去,袖剑伸出,直接往教皇胸口上刺去。可是,教皇前面却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那人一身漆黑,一把抓住了易的袖剑将他惯性的后甩。

易被他摔了出去。

这时那人掷出身上的佩剑,穿过易的胸口将他牢牢定在墙上。

随后易陷进了墙中,佩剑也被吞噬。他在不断的下落,最后掉进一片充满阳光的草甸之上。

他静静的躺在地上,身上也没有了伤口。有人正从远方走来,披风轻轻的舞动。

可是那人永远都走不近他。

他向那人招招手,但那人还是无动于衷,朝他的方向一直走着。

易很奇怪那里是不是有一个虫洞。

突然天色暗了下来,乌云密布,狂风骤起。那人的披风从不远处飘了过来,正好落到易的手中,他把他披上,躲了起来。

这时易又听到了墙外的窸窣声。他的梦被打断了。这大概是他第一次做梦,印象中应该是的。

“易……?”

墙外有人在敲什么。随后他听到低语。这个声音很熟悉,是希尤思的。

“易?”

易有点惊讶,不过他没有立即回应。

“易,我是希尤思,听得到吗?”外面那人磕了下墙壁。

“听到了。”易压低声音,还磕了两下墙壁。

“我来救你出去。”


(十二)

当希尤思站在易面前的时候,他依旧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眼前那人满身伤痕,胸膛仍上下起伏着,嘴角还带着几丝微颤。

“快走,不然他们的支援就过来了。”希尤思抽出腰间的手斧,用力一顶,门被撬开一道裂隙。

“袖剑借我。”

希尤思脱下袖剑递给他,易从门里把机关捣毁,勉强从囚室里钻了出来。

“走。”

希尤思拉起他的手,朝连廊的反方向跑。

易只是老老实实地被牵着,一路上没说什么。纵然他有一肚子的疑问。而希尤思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没做解释。

“你来过?”

“常来。”

骑士团守卫东倒西歪,看样子已经被希尤思解决了。

两人很顺利的逃脱了。他们从塔楼后面一跃而下,扎进了稻草堆中。对于重见天日的易来说,没有比信仰之跃中掠过的清风更能让人解脱的了。

他没有时间抬头欣赏月光。两人翻身上墙,好不容易又逃出了外围的守卫。

不过易注意到,今夜这里的防守似乎有点薄弱。

真是格外清闲呢。

这时,希尤思突然一个趔趄,差点一头栽到草堆中。好在易一下子环住了他。

“让我看看。”易一手揽着他,一手去撩他的衣服。

希尤思被疼的眯了下眼。在他的侧颈处有一道很深的伤口,还在淡淡的出血。不过好在没有伤到动脉。

“没事,得走了。”希尤思头一别。

易盯着他,“去哪?”

“他们还在教堂拖着骑士团!”

易根本没心思听他讲完,俯身抱起希尤思就走。

“你干什么?!”

“先去疗伤。”

“来不及了,你个笨蛋!”希尤思挣扎着,“你疯了吗,他们在教堂……”

易没有停下步伐,“你以为我不清楚吗?”

“易!!他们还在拼死拖住骑士团,为的是让我有时间来救你!你怎么……”

“我知道!”易也不自觉的提高了音量,似乎是吼出来的一样。

“那你给我……”

“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你以为我是连自己同胞都不想去救的人渣吗?我比任何人都想!”

“那你现在给我回去啊!!!”希尤思大口喘息着,眼里带着血丝。

易被哽住了,他眼角有些温热,不过还是说出了那句话。

“对不起,我无法改变我的选择。”

听闻这句,希尤思沉默了。他此时竟然一句也反驳不出。澈目闪烁着,他只好颔首搂紧易的脖颈。抚过他挺立脊背的双手,也是越搂越紧。


(十三)

这时两人便面对着教堂。简单处理伤口用了不到一刻钟。

星空之下的佛罗伦萨,似乎与血色更加相配。

他们还没准备好接受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可是佛罗伦萨似乎很喜欢用这种酷刑,它使你带着一种特有的仪式感来亲近死亡。

希尤思是第一个杀进去的。

满眼尽是尸体,有骑士团的也有同胞们的。同胞就那么几个,他能清楚的认出他们每个人的脸庞,即使是血肉模糊,面目全非。

而他们都已倒下。

易在后面叫他,却怎么也劝不住。一会儿两人便都怒火中烧的杀了起来。

外围残余的骑士团已支撑不住。

易突然清醒过来,朝前面的希尤思大喊,“别进去!!!”

可是已经晚了。希尤思已经杀红了眼,他破门而入,任泪水夹杂着血污飘下。

这就是佛罗伦萨带给他们的仪式感,像是精心设置的审判。

易原本以为,打开门的瞬间,希尤思会被万刃穿心。

“终于等到了。”

教堂里传出一声,寂静空旷。

没有大军压境,没有万箭齐发,只有受难的耶稣象。

这时座椅上的人才从黑暗中站起身来,从梦幻般的穹顶天窗下撒下的斑斓月光,正慢慢覆盖到他脸上。

「是教皇。」

希尤思也傻在那,易拉住他,瞥了眼身后,门外蜂涌的骑士团根本没有留下后路。

「决一死战的时候到了么。」

“撒斐格,你是怎么关押犯人的?”

这时教皇身旁那个人才显现出来,依旧是那身打扮。

“想来送死的我也关也关不住。”撒斐格笑笑。

“好好招待贵客。”

教堂沉重的大门嘭的一声关上了。

“两个幸存者,能耐还不小。”

易和希尤思手中袖剑已出。

“撒斐格,打两个没问题吧?”

“那是自然。”

“不过,先等等。”教皇站起身,踱步到撒斐格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跟随我这么多年,你有什么小心思我都知道。”

撒斐格瞄瞄他,只是微微一笑。

“怎么,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还跟阿萨辛有联系?”

易此时紧盯着撒斐格,他从没想过这个人会和势不两立的阿萨辛有什么联系。他不是圣殿骑士团团长吗?

“如你所见,这正是我朋友。”撒斐格斜斜身,许久才道。

这时教皇冷笑了起来。身后的耶稣象似乎也被这声音冰封,让人不寒而栗。

“你以前不还是为阿萨辛做事的?”

撒斐格其实早就知道教皇的意思。他清楚的明白,这一刻他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是,没错。”

教堂里的空气被不断挤压,几丝月光到还是不知趣的打在撒斐格脸上。

那张脸总是笑着,不过他的笑总是很有用。

“你……曾经是刺客?”

易瞪大眼睛,想看清撒斐格的脸,那真的是他吗……?

“如你所闻。”撒斐格朝他一笑。


(十四)

“你知道该怎么做吧,撒斐格。”教皇重新坐下,月光从他脸上隐去,像一个舞台下的观赏者。

撒斐格慢慢朝易和希尤思走去,步伐不紧不慢。

“你要干掉他们,还要不被我打中。”教皇掏出一把小巧的火器。它一次性只能发射一枚银质圆弹。

希尤思望望易,对面那人眼神里充满了一种渴望。那是一种以死为生的东西,不过在渐渐淡去。

撒斐格并没有直接冲过来,他抬手拔出腰间的十字长剑,剑刃舔舐着空气,发出嘶嘶声。

易和希尤思其实都默认了接下来彼此的行动。

易的武器多样,他可以为希尤思争取时间。

但是,此时的撒斐格却像一个战斗机器一样,似乎是无坚不摧,无孔不入。

他躲过撒斐格的剑刃,但汹涌的剑气却让他一步步后退,而对面的人却仿佛是丝毫是轻而易举,一步步把他逼到角落。

他不想杀撒斐格。

撒斐格却偏偏要走过来,还是单手应付。

希尤思起初也在与撒斐格周旋,他们一步步把他带到离教皇较近的地方,当然也是离子弹最近的地方。

但他们只能那么做。

希尤思躲过撒斐格的一斩,朝耶稣象后面跳去。但他侧颈处的伤口一裂,剧痛传来,使他没能站住,摔了下来。

子弹出膛的声音,破空而来。

“希尤思!”易用袖剑挡住撒斐格的剑刃,另一只手扔下佩剑从后面给了撒斐格一肘,想要冲过去,却被撒斐格挡的严严实实。

“下一发。”

希尤思晃晃悠悠站了起来,左臂流着血,侧颈的绷带也崩开了,伤口也在渗着血。

“别管我……杀教皇。”希尤思的一头银发散落在眼前,嘴角一勾。

这时,上膛的声音响了。

撒斐格一把掐住易的手臂把他往后摔。

“要动真格了,易。”

易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只是像发疯一样,一步步劈向撒斐格,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他的剑早已破败不堪,但是依旧挺立。

这令撒斐格一惊。

易开始左右出击,加上袖剑。这使撒斐格不断左右格挡,似乎喘不过气来。

易最终挣脱了撒斐格,朝希尤思奔去。

而一瞬间,撒斐格用全力闪到了教皇身前,他的十字长剑,直至易的心脏。

一枪出膛。

希尤思正好是尽最后的一丝力气,跃起,袖剑划破空气,刺穿了对面的人,同样他也感受到了喉间的血腥味。


(十五)

撒斐格在交战的时候就停止了心跳,最后一击完全是因为力量的惯性而出去的。而易以为他会全力应对自己的攻击,直到他发现向他扑来的撒斐格,嘴角慢慢抿起,露出他最擅长的那个微笑。

撒斐格是故意的。

教皇是朝易开的枪。

但是惯性还是把易的剑刺向对面的人。

易清楚的听到自己内心撕裂的那个声音,想喊却喊不出声音。

不远处的希尤思刚把袖剑从教皇身体里抽出来,转身便看见这一幕。他大喊着伸手想去拉易,却怎么也够不到。

易的剑刺穿了撒斐格的胸膛,而撒斐格早已没有准备握紧自己的剑,在碰到易身体的一瞬间,滑落了下来。

这一瞬间,眼前突然模糊了。他只看到撒斐格微弯的双眼,看到他舞动的黑色披风。就像那个梦一样,那件披风忽的落到了他的身上,还带着那个人的温度。

就这样,撒斐格面对着他,倒了下去。

「撒斐格。」

「你给我起来。」

易最终也没能叫出这个名字,撒斐格留给他的微笑,又是话语的终止,当然也是最后一次。

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刚才交战时,撒斐格总是一步步抢在他之前。

那根本不是要阻挡,是要保护。

他跪了下来,吻在撒斐格的额角,终于,眼泪流到撒斐格的脸庞,缓缓滴落在披风上。撒斐格那双明亮的眼睛,似乎也朦胧了起来,带着眼角的泪水,看上去像个刚被哄好发誓再也不哭的孩子。

这时教堂的门像被轰开一样,发出剧烈的声响。

他拾起撒斐格的洁白如雪的十字长剑,迎战蜂拥而至的圣殿骑士。


他似乎明白了,撒斐格的初衷。

加入阿萨辛,退出阿萨辛,加入圣殿骑士团,死于圣殿骑士团。

理由很简单,哪一个他也不信任。或者,更确切的说,是由期望到失望最后慢慢到了绝望。到底是使命正确,还是忠诚可靠?

使命要我死,忠诚使我亡。

「我们不还是都一样吗。」

“还回不回去……拯救我们的阿萨辛。”

身后的希尤思步履蹒跚的走了过来,银发在月光下渐渐失去了光泽。

“不救了,没有了。”易伸手把他揽紧怀里,目光里尽是温柔。

就算是活着回去,又有什么意义呢。那个阿萨辛早已不复存在。


“那等我们杀出去,就……”希尤思的手抚在易的嘴角。

“好,一起出去。”

你可能感兴趣的:(我们的阿萨辛(Assassin)【已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