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病态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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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从小就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在我的脑海里,但是有时我对一些事情抱有好奇的时候,别人一副见怪不怪的神情望着我,把我衬托的愈发无知和愚蠢。

有时候大家都对约定俗成的一些事情不再追问原由,而我有时候偏偏想问为什么,我会问很多白痴的问题,以证明别人所说的我是个傻逼是正确的事实。

比如说,一个人叫张三,我会问张三的妈妈为什么张三叫张三,而不是叫李四,或者是张四,张五,张六,张七……

比如说,数学里规定X为2,别人一般都会从此记住X是2,2在某种情况下是X,可是我却一头钻进为什么规定X为2,谁规定的,规定的意义是什么,我要是不想X为2,想随心所欲让它为一个数为什么不行……这些话我问老师的时候,老师就说,规定就是规定,不用问那么多为什么,知道就行了。可是我依旧不明白为什么X为2,因为这一点不接受,我就远远的落在了别人的后面。因为我心里没把X和2联系在一起,所以,我也经常忘记X为2,于是,我数学就一直奇差无比。

记得之前每次虚心好问,指着错题问同学,每次都问类似的这种问题,久而久之,那些学习好的学生就有些气急败坏了。但是我人缘还不错,气急败坏他们也不会不搭理我之类的,于是他们就对我说:只要你不问我数学题,我们还是好朋友。

于是我就故意气他,我说,为什么问你数学题就不是好朋友,不问你数学题就是好朋友。如果我现在不问你数学题,那我们是好朋友,一会问你数学题,那我们就不是好朋友对吧,那我问的时候不是,问完之后又是了对吗?

然后学霸就内心崩溃、面如死灰的走了。后来,每次无聊的时候,便缠着学霸们“问数学题”,后来“问数学题”也不再是问数学题,而是单纯的找乐子,每次我都哈哈哈的大笑,学霸也无可奈何的笑。有时候喜欢一个男孩子,就故意去逗他,后来看到我就躲,我就死皮赖脸的粘着人家,去逗他,直到后来类似的玩笑开够了,便又自怅起来。

再到了后来,年龄稍微大一点的时候,我才知道,有时候永远不要和木头解释一个问题,除非他想气死自己。而那些年给我讲过数学题的人,在现在的我眼里,就是和木头讲道理的傻子,而也许在当时他们的眼里,我是一个愚蠢不堪的女生。

事实上,我到现在都没有聪明过。在某些时候还是会问一些类似于1+1为什么等于2的问题,然后把人气的暴跳如雷后,特别自责的道歉。我知道,这辈子,我都无可避免一些,因为我尝试过避免,未遂。

我妈曾在我做错事情的时候咬牙切齿的对我说,你要是懂点事,就得死了重托生托生。每次一遇到类似的问题,我就想,这辈子就这样啦,除了死了重新托生,不然还是木头。久而久之,我便默认自己是木头,是个愚蠢的人了。

(二)

我在高中的时候,很喜欢一个女孩子,短发,明眸皓齿,皮肤特别白,那是个酷酷的女孩子,话不多说,成绩很好,而且,每次见到我都打招呼,但是每次想和她成为朋友的时候,她又会躲开,她说自己是个冷漠的人,怕伤害我,就不愿让我靠近。

你知道,有些人可能一辈子都没有想通一件事,就是:人很难让所有人喜欢。但是,有时候大多数的人讨厌没关系,偏偏有时候遇到那种就是无缘无故不想被他讨厌、就非要搞明白明明没什么交集他为什么讨厌自己的人。

于是那个女生越躲我,我便越好奇。人与人之间,毕竟神秘一点最有意思。于是,便每天在下课之后去走廊里和一群女孩子聊天嬉笑,一起看落日之类的。但醉翁之意不在酒,我是为了等那个女孩子出现,然后观察她,揣摩她的内心,为了和她对视,然后被对方冷漠或别有用意的对视一眼,然后无限满足或无限惆怅的走进教室。

那时的我搞不懂这是什么情绪,或者说是什么感情,经常在和一群女孩子调笑似戏的时候、经常在内心无限满足于和其他同学欢笑的时候,突然看到她,看到她那难以诉说的眼神,虽不是责怪,但让我难以自容,那种直击心灵的眼神立刻不知从何而来的内疚感便充满了我的胸膛。然后脸色立刻沉下来,心里也是忧郁的,和同伴说一声便头也不回的进到教室里去了。

那时的我想,如果我是男孩子,怕是喜欢上那个姑娘了,但是我是女孩子,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情感,直到现在想起来还会困惑。我不是非得让那个女孩子喜欢我,甚至是巴不得她讨厌我,或者干脆是陌生人不认识,我受不了的是,就是这么喜欢的一个姑娘,一边会跑过来主动跟我说,我是一个很好的人,一边又拒绝我靠近,让我,欲罢不能,让我无能为力。

其实后来和这个姑娘也没有怎样,也没有成为很好的朋友,也没有后来的故事,但是就一直在我心头纠缠着。

那时我常常在女厕所里遇到关系好的女孩子,碰到后就在走廊的尽头和她们拉手说话,上课时间到的时候就依依不舍的告别。但我一次没在厕所遇到过她,后来,我每节课课间都要去厕所,或者陪同关系好的女孩子去厕所,我去门口等她们,注视着每个面孔,都没有她。

我一度怀疑她从来都不会去厕所,或者是去的是男厕所。但是她不可能去男厕所,因为去男厕所难免也会遇到她。

那段时间,我不止去一个楼层的厕所,整栋楼的女厕所我都去过,现在想来确实跟有病一样,但那时就想弄明白她为什么不去厕所。

后来,我遇到了她。

那天我心情莫名有点挫败感,因为什么事件我忘记了,当时上课铃已经响了,我慢吞吞的爬楼梯,手臂直直的垂在身体前面,略微弓着腰,眯着眼睛,仰着头,一步一步的爬楼梯。在这时...于是在这时,我见到了她。

我的眼睛半眯着,往上走,她扶着楼梯往下走,我们同时在距离对方还有两节台阶的时候停下来,我们对视着,对视着,之后我一个激灵如梦初醒,她冷淡的看我一眼,便走开了,留我在楼梯上楞了几秒。

我知道她是走向厕所的,不用回头便可知道她在什么时候拐弯,甚至大约多久走到厕所,我都预算的出来。她一步一步的走,我的眼睛仿佛长在她的脚上,我的心仿佛长在她的身体内。

而从第一次见到起,她的眼睛,仿佛早就上上下下把我从里到外的看了一遍,以至于,每次见到她的目光,我都感觉无地自容、羞愧难当。那个眼神,后来一直印在我心里:无数次在我放声大笑的时候,在我脑海里出现,于是我收敛了笑声;很多次事情搞砸、挫败的时候,那眼神又出现,在鼓励我,又在嘲笑我的懦弱。一如每次当我堕落、忘形的时候,便会做梦梦到数学老师在黑板上写满数学题一样......

那次之后,我经常在课下的时候一个人闷在教室里,不再和女同学在走廊里一起嬉笑,每次都是临近上课铃响的时候、或者干脆上课时去厕所。后来,我怕在厕所里遇到她,因为遇到她,即使我天生话痨,也会喑哑无言,因为我实在想不出一句能够和她搭讪的话,如果有,便是一句:嘿,你好,你也在上厕所啊......这话一开口,两个人都尴尬。

我想那个女孩子不会知道,那时总有一双眼睛注视着她,关注她去不去厕所这件事。这件事我也从没有跟谁讲起,和谁讲都不适合,直到后来,大学舍友有一天对我说:

我怎么感觉你每次生理期都不换姨妈巾啊,我从来没见过你换姨妈巾,你简直太神奇了。

那一瞬间我便想起了高中时代,那时的我竟好奇一个女孩子为什么不去厕所。

我把回忆从遥远的几年前收回,对她说,我总不能换个姨妈巾都要昭告天下吧。或者,以后生理期的时候,我就在换下的姨妈巾上贴个标签,告诉宿舍的舍友们,它们身上流淌着我的血?

另一个舍友便附和:怎么什么事都好奇......

那一刻我知道我是神秘的,尽管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但是换衣服从来都是去卫生间换,所以某些事情对她们仍然是神秘的,甚至她们觉得我裙子的包裹之下是男人的躯体,也情有可原......

(三)

这些事情就像是手贱,抠将要好的伤口的疤痂一样,明明肌肤就要好了,明明知道抠下来会疼,却还是忍不住一遍一遍去抠,直到伤口又血淋淋,但是内心却暗自爽。

多年后,我不再对一些事情好奇,我已经知道了,即使非常好看的男孩子,脱下鞋子也可能脚臭,我不再对这些事情惊奇。后来听到男生说:原来女孩子睡觉也会打呼噜说梦话这种感叹的时候,我就置之一笑,想起我的蠢笨,以及敏感、多疑、多情的青春期。

我不知道,世界上还会有多少像我这样愚笨不堪的人,我知道,我和他们一样,走在一条没有尽头的疑惑之路上。除非有一天,我们自己不再问为什么,那样这条虚无缥缈的路才会消失。

等到后来,如果我也有了我的孩子,我会告诉他:

所有你身上经历的事情,并不是例外,并不是唯一。你所困惑的、无法理解的,但别人不曾不断开口问的、习以为常的,多半是无意义的问题。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要问个为什么,有些问题问谁,任谁都不会有好的答案。

在面对一些没有是非曲直的疑惑时,在面对一些明确规定时,你所要做的是,记住它,记住它,记住它,在那个特定时期里,不要以身触碰,因为这就是成百上千年来的规则,最终你还是会在它的笼罩下一直走下去,走下去。


(四)

“妈妈,为什么春天花会开?”

——因为春天暖和。

“为什么暖和花才会开?”

——因为花怕冷。

"为什么花会冷?”

——为什么你会冷?

“妈妈,为什么人会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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