撅韭菜啊这座山

作者：龙书良

那座山叫幺儿山，爷爷辈眯着眼睛说那山下是一片海，海里有龙王，有金子，吸引着我们的好奇和幻想，总盼望登临他去，哪怕是在梨花村里近近地瞅瞅它磅礴的腰身和气势。那山底蕴蓄了多么无穷的水呢，流走了村里的每一位爷爷。

父辈们也曾经比划着手指说那山上有老虎、羚羊、野猪和狼，恓惶的我们 撒泼的小腿不敢随便哪儿去跑。如今，父辈们慢慢也有几个离世而去，幺儿山的的水依然流着，冲刷着半潭河村两岸的田畔和水草，轻摇着村子里还留守着的几个老人和老树：“你们的孩子那里去了？是谁荒芜了我的岁月？我愿奉上我所有的宝藏，我愿播撒最原始的清香给你们，只希望你们不要把我忘记。”

“你是自然之神矗立在商州这块土地上的慈恩长老，用九百年的涓涓细流润泽了半潭河一条沟一道川的人家，龙、任、赵、刘三个村的四姓人家子女，只要有时间想想自己的祖先和历史，不知该用多重的虔诚把你敬仰，怎么又能把你忘记？---你的年岁成千上万，我们是你年华里的一粒微尘。”

密密麻麻的可似还有当年一样的韭菜吗？啾啾昂昂还有一群群提着篮子去这座山上撅韭菜的孩子吗？

二十来年我们不曾撅韭菜，二十年来只任岁月在我们身上刻道画纹，我们集体失忆，韭菜是一撮撮的紧在一拢长，我们是天涯南北个个独立四处散。

疯长的草木一定蔓没了当年我们上山的小路，荫蔽森密的山林或许早已恐吓去了人们再攀此山的雅兴和勇气。

可是，兄弟哥哥姐姐妹妹们！你忘了我们跟大人闹着要去撅韭菜的那股执着劲儿了吗，似乎当年路上的笑声此刻正顺着半潭河水飘荡来了。我们大围聚，小分散，各各急切的寻找韭菜最多的一方地儿，最多充实自己的篮子和能够在大家面前自夸的心情。

哪里不仅有韭菜的香芬让人沉迷，还要处处张望伙伴，期寻野果，默默提防着野兽会不会来袭，一半个小时过去了，齐聚小山头，“你撅了几把？”“我十把”“哎，我才七把半，”“我最多，十二把，哪个地方最多，下次要去哪里哦！”争论声喋喋不休，几个大哥把自己的分给年龄小的，个头小的“小蛋蛋”们几把。

东边一个大豁口望去，说是麻街，说那就是县城通向西安大城市的公路了，小小的心儿也许可以随着那几声隐约的汽车喇叭声飞向远方，但是，抬起胳膊楷了额上的汗，抢着让着狠咥几口锅盔、喝干水壶里不多的水，就甜滋滋，轻飘飘地下了幺儿山，我们只有属于自己的幸福。十几里路的长征在疲累饥饿中开始了，那些“小蛋蛋”和大部队一起完成了一次心理和体能的大考验。

这个婶在那个娘面前夸成自家的孩子还行撅了5把韭菜，哪家包好的韭菜鸡蛋饺子端一碗过来了，说让尝尝，“嗯，好吃！这幺儿山上的韭菜报的饺子就是香！”

站在半潭河水里，面朝着幺儿山的方向，让目光和记忆一起溯洄而上吧，哪里的韭菜成片拔节，氤氲满山，可是，一根一苗的韭菜儿呀，似乎都在轻戳着我的心，总是这样的让我们的童年、乡情、欢乐、命运一去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