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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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家的时候，阿南看到妈妈刚端上桌的小鸡炖蘑菇，这是阿南小时候最喜欢的菜。

美食家蔡澜说世界上最好吃的美食，是妈妈做的菜。阿南没有离家，也能明白菜里有家的味道。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以前日思夜想的美食，现在不再是惊喜的味道了。

阿南和很多同龄人还有长辈讨论过这个问题，是食物没有以前好，还是现在大家嘴巴娇气了。大家没有结论，或者两者都有吧！

阿南属马，午马，今年二十六。和很多农村家庭一样，小时候家里并不富裕。虽然不缺衣少食，小孩零花钱也很紧张。学校小店里的东西要想常常关顾，只能省下早餐钱，饿一顿肚子。中午回家吃的太多，也会露出破绽，免不了一顿训斥。

阿南的爷爷很早去世了，印象很模糊，基本来自长辈口中的描述。奶奶住在大伯家，一来没有那么孤单，另外也帮忙做饭带孩子。农村的传统观念里，大家默许了这样的安排。

奶奶很喜欢阿南，阿南也喜欢奶奶。小孩子并不懂什么是喜欢，想法很简单。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打小怪兽。跟奶奶在一起有吃的，这就足够了。

几个姑姑每次去看奶奶，都会买很多好吃的。奶奶的房间简直比机器猫的口袋更神奇，任何时候都有让你听话的理由。

每次奶奶偷偷的把阿南拉进房间，从小衣柜，小米缸从任何你想不到的地方拿出吃的时候，阿南都能清楚的听到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沾满芝麻和白糖的圆形饼干，酥脆香甜，吃的时候一定要小心的用手接着，不然会有饼干屑和芝麻掉在地上。一团团雪白的龙须酥，糖酥一根根清晰可见，如果不能一口吃掉，就不能体会龙须在嘴里弹跳的声音。那些并没有八宝的罐装八宝粥，一定要昂着头舔干净最后一滴粥才叫尽兴。至于那些各种水果罐头更是让人三月不知肉味。

这一切的美食都是阿南偷偷的在奶奶房间吃完了，莫干净嘴巴才离开。天伦之乐是阿南的美食，还有奶奶的小秘密。

有几次阿南还来不及吞下去，堂哥堂姐就进来了。阿南胀红着脸，不说话，心虚的跑掉了。

奶奶住在大伯家，每次有人来看奶奶，带的很多的东西，堂哥堂姐当时就吃掉了，给奶奶的那份，奶奶并没有吃，想着阿南。

堂哥堂姐常常拿着好吃的在阿南面前炫耀，香蕉泛着水果的清香，汽水冒着泡，吃完的罐头瓶做成灯笼，提着满街跑。

阿南生气了，奶奶并没有喜欢自己多一点，反而对堂哥堂姐更偏心。好几天放学路过大伯家，无视奶奶的招手呼唤。当奶奶最后把阿南叫到房间的时候，衣柜里留给阿南的面包已经长了厚厚一成绒毛。

奶奶去世好多年了，阿南也做了爸爸。那些记忆依然很清晰，放学回家路过大伯门口的时候，奶奶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满头的银发，佝偻的身子，眯着眼睛，嘴里喊着阿南的名字，招手。夕阳铺满院子，将奶奶的身子拉的好长好长。

以前学校成绩好才有机会吃一顿麦当劳，家里来客人了才炖鸡，过年才有满桌的零食，现在都有了，想吃的时候什么也不缺。你买得起小学三年级在家鬼哭狼嚎也得不到的遥控车，你再也尝不到偷吃的味道。

阿南想奶奶了，那个把东西藏起来的小脚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