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束夜香

夜，静谧薄凉。偶有两三窃窃人语在夜平滑如镜的湖面上轻划起一两道细微的波痕，很快又归隐消去。

许是因为今夜气温有些下降的缘故，连拐角处懒散的路灯抛下缕缕黯淡的白光，也似散发些许幽幽的清冷。空气中充斥着不知名的花香，若人定神一嗅，心生丝丝醉意。教室里的白炽灯不知疲倦地映照着还在灯下奋笔疾书的我，旁边则坐着滔滔不绝的老师，已是23点30分了。

偶一抬头，便望见了倚靠在路灯下的那个背影。路灯下，他的面容朦胧神秘，模糊不清，像是被薄凉微冷的夜打上了水雾的印记，使人想伸手撩去那层轻覆于他面上的夜纱，好让他的面容清晰真切起来。他穿着一件名为夜色的风衣，街前巷后，肆意行走，最终回到灯下，迷怅叹然，想隐于这稠墨之中。尽管如此，我还是一眼识出了他。

23点40分了。好不容易等到老师讲完功课，三两下收拾好东西出了教室。我是怕他等急了，没想到他还是那么气定神闲地倚靠在那里，他的身上没有散发出丝毫不耐或烦躁的气息。

花香如此浓郁，令人有些喘不上气，夜晚的热情原来也可以强烈如此般。“走吧。”他伸手来接我的书包，“不了……”我闪闪，他却执意要将书包拿过，我也就不再推阻。一路不言也不语地走着，他递过一样东西来，我着手接过，是花枝一类的东西，一闻，和薄凉空气中弥漫的那种香味一摸一样，令我有些分不清香气到底是来自一大片看不见却着实存在的花海，还是来源于手中这一束小花。“路上摘的，今夜的夜来香开得盛好，很香。”他的眼眸像把银河之中的碎碎的星揉碾，细细地铺匀在其中，晶晶亮亮，流光转瞬其中，又似春天的第一场雨落入了他的眼，融入了他的眼，从此柔和温情。

乳白色的月光倾泻下来，如无数乳白色的水滴在凝聚，凝聚成了乳白色的水流 ，水流变成了河流，河流又汇聚成了汪洋。整个世界都被这汪洋覆盖，在其中浸泡、洗蚀、擦拭。人是汪洋里漂泊的船只，不知起始也不详目地，无风无浪也无依无靠。

走到路的尽头，上了楼梯便到家了。他却在这五六阶楼梯上踉跄了一下，貌似踩空，好在有我在他身旁，一伸手扶住了他。“慢些，不急。”担忧的样子全全落入了他的眼中，他摇头笑笑，“没事，别担心。”确定没有伤着，才拿出钥匙走向家门。

我将那束夜来香小心插置在瓶中，静坐于书桌之前，心中思绪万千，提笔便宣泄下那一时的感受:一路上，有鲜花也会有跌倒，鲜花不会长久，跌倒不过一时。感谢您赠与我的夜香和默默无私地相伴，父亲。

一路上，有鲜花也会有跌倒，鲜花不会长久，跌倒不过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