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男友和我大吵了一架，我提出了分手。他说，四年前是他带我过来的，现在分手了也要安然无恙送我回去，今后任何意外都与他无关了。
是的，四年了，当初义无反顾跟着前男友坐了二十多个小时火车来到这个千里之外的城市。这四年，我除了上班下班，买菜做饭，他几乎没有陪我踏足过这城市的一山一草，一街一景。
我冷笑着，四年了，我回了老家五次，都是我一个人。
连夜只买到全价的飞机票。为了赶时间，赶着在自己还痛定思痛冷漠决绝的时刻，断去退路。
1.
顺利到老家，报了平安，嘱他任务完成，别再联系。
这时候，前男友便开始他360度无死角的表演。短信电话的轮番轰炸，两个月发的信息比四年里发的都要多。不知道的，以为他是分手后才有了初恋的感觉。
第二天醒来，我就后悔了。四年的感情，四年的托付，四年的喜怒哀乐。我都习惯了，那些人那些事，那种生活已经融入我的身体，难以割舍。
那里的馒头冷面，那里的冬日积雪，那里唯一的人。
前男友一宗宗地认错，包括经济条件差，性子懒惰，脾气暴躁，爱赌博，爱游戏，爱看视频，爱睡地板，就是不爱陪我。如今通通都改，只要你回来。
我说，晚了，四年了，我等不起了。
互相哭诉了三天，我收到了走之前请前男友快递的一箱书籍。里面惊人地发现一张带血的纸条，上面是三个干了的字迹：“对不起”。
我有些惊慌，前男友倒平静了下来。不再争吵，吃饭喝水，天冷加衣，关怀备至。突然发现一个人也轻松自在很多，然后就去剪了个短发。歌词里都是那么唱的，“我已剪断我的发，剪断了牵挂......我已剪断我的发，剪断了惩罚。”
可是，一周后，我又再次回到了那个城市。那天吵架到分开，不到24小时。我只临时向公司请了假。分手让一切措手不及。
闺蜜日日催促着我回去，为我重新找了房子。另一部门的同事李成向我表白，希望他能有机会照顾我，不再让我受委屈，如果不愿再回到那座城市，他也可以来到我的家乡。
我有些惊讶和感动，这座城市我不是一无所有。
2.
再下火车，见到高高的站牌，四年前初到的情景恍如昨日，只是物是人非。前来接我的是李成，这个在工作上时常帮助照顾我的兄长般的人，高大俊朗，温和可亲。原来却另存了一番心思。
李成提着我的行李一路无话，到了住处，便忙于帮我拖地擦窗，处处检查。眼前不发一语忙碌的男人，是那么小心地照顾我的感受。我不禁说了声，李哥，谢谢。李成突的红了脸，让我夜里切记锁好门窗。
前男友追问何时能够复合，因为他的父母叔婶，堂兄妹都在寻问我的下落，都在指责他的莽撞与错失。并且他还与我父母通了电话。“我都知道错了，所有人都原谅我了，你为什么还要这样揪着不放？”
我说，“四年来，第一次主动给我父母电话，艰难又伟大吧？”
还是过去见了面，带走一些没及时拿的东西。闺蜜坚持叫上李成。前男友客气地将打包好的行李送到门口，招招手说，“有空常来玩。”
回去的路走了一半，手机信息又响起来。“”你就是个贱人，特意带个男人来耀虎扬威，这个男人抽烟你不管，我抽烟你天天说”。
无法形容当时的感受，总以为文化教育程度越低的人越老实忠厚。这几年无数次的沟通失败都不如在这一刻，那么清晰地明白——他是如此无知。
我的爱搭不理惹怒了他，愈加认定这场分手是我的蓄谋已久，公司聚会加班都成了我红杏出墙的作案时间，高大帅气小白脸就是我的作案动机，连此前我提议的婚前检查都是蓄意想花他的钱为以后跟小白脸一起做准备。日夜编造遐想着我是如何隐瞒、背叛、欺辱他，并且随时随地电话信息过来声讨。
李成很快搬到了我住的小区，每日上下班紧跟陪护，怕我伤心过度，又怕我遭遇歹徒。感情的事没有再提，我知道，他一直在守候。
我跟前男友列数了最近两年向我支借的款项，他怪自己无能，不能给我更好的生活。欠我的钱一定会还，只要给他一年，到处筹借也一定会还。
“我不要你还钱，我没有愧对你，只要你放过我。”
安静了一天，也是暴雨前的宁静。
前男友提出最后见一面，陪他去逛个街，他想给一个女孩挑戒指项链当作圣诞节礼物。目的不言而喻。四年来，他身上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是我购买挑选，清洗整理。我也有逼迫他为我花钱，生日时我看上的169元的裙子。
我拒绝了他。他说我真的变了，变得残忍绝情，爱慕虚荣。既然这样，也不要怪他不讲情面。
突然，父亲大发雷霆，发过来一个信息截屏，上面的信息是，“你女儿天天跟几个男人同睡一屋，还被人拍了裸照，我已经跟踪了几天了，希望你马上过来救她回家。”
父亲叱责我瞎了眼，非要跟这样的浑球，令我立刻回家。
可是，我不想走啊，不甘心啊！我想要的是好聚好散，不想四年的青春到头来都只是一场辜负。那时，我已经忘记了过去的所有伤害，只要前男友能够释怀。
3.
李成每日陪伴，即使我不说，他也多少明白我的困境。他给我的父母去了长长的电话，请他们将前男友的号码设置黑名单，之后也每天去汇报我的情况。那个前男友见面不敢发声，电话不敢拨听的我的父亲，第一次没有对我叹息，只是嘱咐我注意安全，不要离李成太远。
我明白了父亲的态度，我也知道眼前的男人不可多得。可是我自己纷纷扰扰尚不能全身而退，如何从容不迫去接受一份简单纯粹的感情。
然而，这些纷扰也许正因为我的迟疑和逃避而一发不可收拾。
前男友告诉我他生病了，大概是心理问题，有时候会很想念我，觉得自己对不起我。有时候会很怨恨我，恨不得杀了我再自杀。感觉生活已经没有了意义，只想跟我一起死。如果我执意和李成在一起，也会杀了李成。如果我爱李成，就该离开他。
从此，我惶惶不可终日，开始避着李成，怕前男友做出不可挽回的事。自己的安危，却还抱着侥幸。前男友变得再丧心病狂都是相处四年的人，四年里，最大的争吵都只是他的摔门而出，彻夜不归，并没有动我丝毫。如今，也相信他不会忍心下手。
有这个想法，却没有这个底气。出门在外下意识就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相似的身影似乎无处不在，每日都有面临生死最后幸存的感觉。每夜都在噩梦里逃命，搏斗，哭醒。
那一天，终于来临了。
上班的路上，我收到前男友堂妹的消息，昨夜他喝醉了酒，一支烟把朋友新买的轿车烧了，人也不见了。
怎么办呢......这一切都好像都是我造成的，如果我不狠心分手，他也不会变成这样。可是我，真的忍了四年了呀！我真的，活不下去了啊！
祝愿他不会有事，希望他永远不再与我相见。可惜啊，事与愿违。前男友在公司门口突然窜出抓住了我，我已经全身颤抖得说不出话来，任他拖到不远处的小巷里。
面前狰狞的五官，发红的双眼不是记忆里那个人，是欲生吃活剥的饿虎！
“为什么躲着我？你就那么爱那个小白脸？”他沉着声，像隐忍了极大的痛苦。
我小心地回道，“没有，我没躲着你，你弄痛我了......”我的右手手臂似铁钳禁锢着，越挣扎越是入骨三分。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李成站在了我身边，我听到“放手”。前男友涨成通红的脸冷笑起来，“老子的女人关你屁事”。
“你们已经分手了，她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低下头，看着自己双腿在打颤。突然，我的手臂松开，紧接着被人推了一把。听到一声拳头击打的闷哼。
“TMD叫你抢我的女朋友”怒吼中带着呜咽。一股浓烈的哀伤蔓延开来，那些记忆中的话语浮现脑海，“你是我第一个女人，也是最后一个女人。”“坏毛病我都会一点点去改，你不要离开。”
他没有谈过恋爱，他本来是那么单纯的男孩，他以为答应了一个人就永远不会离开。他不知道，即使是一颗盆栽，也是需要浇水日晒的。只是一不小心，事情就已经发展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我脑子轰轰作响，腿抖得迈不动步子。两个斗红眼的人已经纠打在一起难解难分，不停地发出呻吟和咆哮。我听到自己带着哭腔，“别打了，别打了......”我看到谁把谁按在了地上，我看到谁拿出了刀，我看到红红的鲜血，我看到公司里的安保终于冲了过来........
我跟着李晨上了救护车，前男友的母亲，那个一直说把我当成亲闺女的女人，跪在了地上，“求求你了，不要报警啊，你在我们家也白吃白住了那么多年，我们也不要你赔青春损失费........”
我咬着牙，任由眼泪流了满脸。
4.
最终没有报警，我留在了李成身边。当晚，公司群里被投了重磅炸弹，有人匿名发信捏造了一段我劣迹斑斑的过去，以及对我和李成各种不堪入目的诅咒和侮辱。
四年前，我还是父母身边的孩子，没有颠簸过长途的火车，没有吃过电饭煲里煮的泡面，没有日日给人搓洗臭气熏天的袜子，没有过在电闪雷鸣夜里蹲在外面，没有用过十几户人家排着队沐浴大小便的洗手间，没有过寄人篱下般看着别人的脸色，没有过一个人在无数个夜里无助痛苦失眠。
那不是付出，那叫做我的心甘情愿。我破坏了你的初恋，违背了你一生一世的诺言。耽误了你的青春，浪费了你的时间。好吧，好吧，都是我的错。我最大的错就不该认识你！但愿一别两宽，死不相见！
我离开了公司，更换了手机号，再也没有见过前男友。也还收过几次社交账号上他带有报复诋毁字眼的申请，一个一个去屏蔽和拉黑。
每次提及过去，母亲只是忍不住泪眼哽咽，“你在那边，我每天都睡不着觉，一天没有你的消息就担心你被他杀掉......”
此后的三年，每月都会有几次带着前男友的梦魇。有他半路突来横向一刀，有拿着铁锹追着我叫，有自己遭了重创，捂着伤哭喊，有自己惊到崩溃奋起反抗你死我亡......
每次窒息的惊醒后都是泣不成声，悲痛欲绝。所幸身边有了不再松手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