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闻录
文/兔撕鸡大老爷
1
说真的,妖精难做。
吴承恩那狗贼把咱们妖精写得嗜血如命,动不动吃个人喝点脑汁,一挥手毁天灭地,酷得八匹马都拉不回来。一堆小妖精被蛊惑地忘了型了,纷纷效仿。
一时间满中国乌烟瘴气,好嘞,弄得官仙二界玩命逮妖精,差点害得天下无妖。
人多就是力量大,打不过就得认怂,这是自古以来最妙的金规玉律。毛小娃娃说建国以后不准成精,咱们妖精就跟有了生殖隔离一样,再也没有纯血新丁。
生了一堆人妖。
我们这些纯种妖精呢,最喜欢住北京,哪天道心不稳露出点尾巴,别人还以为是Cosplay。最不想住的也是北京,一间房得五百万上下,跟他妈催人买彩票似的。
这要拼尽一身妖法才能赚到,可是没妖敢作孽,凡夫俗子的高科技日新月异,快比的上天官千里眼顺风耳了。
逮着了就得见阎王,谁犯案谁傻逼。
我一纯血“地老虎”,蜘蛛精里最凶残的主儿,也迫于生记当了蜘蛛侠,整天在高楼外晃荡,就为了饱食一顿黄焖鸡。
我最爱爬的是央视大裤衩,这楼的配楼失过火,钟馗干的。有天他看报道,说这侧面S正面O的楼宇像少女撅着屁股,北边一柱擎天的配楼像根阳物,浪荡不羁,媚俗的不得了。
幻出一把冲天炮,对着配楼就是一管子焰火,着了,成了年度新闻。
官仙二界很恼火,又拿这捉鬼宗师没辙,罚了他大笔银子,钟馗装的一点都不在乎,可我知道他肉疼的不行。姜武在北京有两家海鲜店,味道很不错,一家叫“武琥9号”,一家在通盈大厦,叫什么我忘了,只记得有条明星甬道直通车位。有暗道来去都方便,政委也约他在这谈。
好吃,自然很贵。
“我靠,姓赵的约我聊,凭什么是我出钱?”扯到这事的时候,钟馗腮帮子气地直抖。
“气啥啊,上回春三十娘约你喝酒,不也是你出钱吗,那回看你乐的。”
钟馗:“你懂个屁,大老爷们和美女能一样吗?请他们吃大餐,一种是折磨一个是享受。”
“那我呢?”
钟馗扬了扬手中肉串:“没有三十娘在,你就只值一顿大排档了,你说呢。”
我冲这重色的家伙直翻白眼:“狗逼玩意儿...”
钟馗:“唉唉,怎么能这么贬低自己呢?你顶多算个蛛逼队友。”
妈了个巴子,真想脱了人皮跟他打一架。不过像我这种蜘蛛界的总瓢把子也有软肋,就是太凶了不会泡妞,我不明白李翘为什么总说我没有阳光的味道。
钟馗:“阳光的味道,有好几种啊。你看啊,棉被暴晒俩小时后,螨虫散发出的悠悠肉香。”
“……”
钟馗:“三伏天里,你顶着烈日坐在芳草地上,头顶升腾的缕缕青烟味儿,都是正经的阳光味儿。”
我踹了他一脚:“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钟馗乐了,拎着自个衣领:“这就是阳光的味道。”
啜了口酒继续说:“有回你俩在我宅子里宿醉,过了几天,三十娘突然递来瓶洗衣液,说我这人太邋遢了,满屋子汗味还泡个屁的妞。我笑着说她懂个屁,这叫男人味。可往后的日子里,就算梅雨纷纷,我也觉得这衣服里透着阳光劲儿。”
我嗅了一鼻子:“放屁,这叫花香。”
钟馗:“庸俗,一辈子单身吧您嘞。”
2
我和钟馗总被春三十娘说直男,但钟馗说直男有两种。一种叫直男,另一卦叫蠢直男,我算是后面这一卦中的霸主。
其实我觉得他才是。
自打天蓬封了净坛使者,春三十娘整日嘴皮子浪的没边,却没约过炮,守的一手活寡。当然不是为了蠢猪,只因为了现在一千多来岁的孩子唐三藏,不想让他背上污名。
妖界所有人都知道,钟馗也知道。
他这法力无边的妖精天敌,本来心无旁骛,办案问话结识了我俩,却因这一袖衣香赖上了春三十娘,顺带还赖上了我这小小的蜘蛛精统领,好不刺激。
有天夜里,我在央视大裤衩上闲逛,这栋建筑纵横的菱形纹路,是我们蜘蛛精最钟爱的网纹,我一郁闷就会来,待到开心就去找李翘。钟馗说我有病吧,把最喜欢的地儿当避难所。恋个爱,也喜欢追不爱我这一卦的姑娘,纯一个抖M。
春三十娘从不会来这,她说喜欢又怎样,为人工作多么低贱。
可那夜她来了,一直口贱心坚的三十娘面色犹豫:“许多年前我找白素贞算过一卦,她说我若动了凡心,最好的朋友会死。”
我:“死就死吧,反正我又追不到李翘,死了也没啥遗憾,你说对吧?要不,咱俩今天来个恩断义绝?”
三十娘乐了:“王大锤,你就是个大傻逼。”
长得像白客不是我的错,但成为春三十娘挚友算铸成大错了。若是别人的卦,十卦九不灵,白姑娘的...那就另谈。
“黑皮鬼儿,请我吃顿大餐吧,越贵越好,别舍不得掏钱,你的事儿成了!”
吼完微信,我觉得现在趁顿饭贼他妈贵,还要命。我妈说过了,气场凶的妖一般没朋友,如果有了要倍加珍惜,平生头一次质疑我妈脑袋有问题,不带玩命珍惜的。
混完饭没几天,我静等大劫,没等着,等到了钟馗约酒。
“这顿你付,我要生猛海鲜,外加十个漂亮姑娘。”
“!???”
钟馗:“愣什么神啊,你这狗逼玩意讨打!”
我真叫来姑娘的时候,他又不要。
看他那哭丧劲儿八成有故事,问了他也不说。酒过三巡,这黑皮鬼哭了,原来三十娘凡心动是动了,却不是跟他。
我心里还一乐,春三十娘要是跟凡人相爱,照理说不会伤筋动骨,那我没理由横死了。得,喝了个钱包血槽一空。
过了一阵子,钟馗从南方出差回来,整个人还是闷闷不乐,听猴子说要不是地藏王护住,那边的牢狱恶魂差点被碾空。
我说:老钟啊,要不就忘了吧?人间何处无芳草,随手栽柳柳成荫。”
钟馗:“文盲,那叫无心插柳柳成荫。”
我:“不重要,又不是念念不忘,必有一炮,你这么牵肠挂肚干嘛呢?”
钟馗:“说什么呢,能不能讲点人话?”
我:“这不是你以前教的吗?”
钟馗:“我他妈教什么你学什么,能不能当一个有血性的妖精?”钟馗反手就是一巴掌,招呼到我脸上:“来啊,打我啊,还手啊,你们妖精不是早就说想打我了吗?”
钟馗脸往我面前一搁:“打死我算了。”
虽然面颊生疼,我还是忍了。
钟馗:“滚一边去,没用的家伙,你自己都追不到姑娘,还装什么大神。撒泡尿照照镜子好吗,臭妖精,醒醒啊,你就是一个无能的臭傻逼,把自己活好了再来管我好么!?李翘都跟多少人睡过了,用你来劝我?”
我妈说了,我妈说什么都不管用了,我俩扭打到一起直至两败俱伤。
3
那夜我好烦,浑身疼睡不着,跑去鬼街喝了汤。其实我知道他手下留了情,不然我要喝的,会是一碗孟婆汤。
喝完汤抬头我见着了春三十娘,本不想理她,但她一开口却让我愣了神:“钟馗犯了天规,你得救他。”
我:“他能犯哪门子天规?”
三十娘神色一黯:“钟馗用拆魂灭魄手弄死了李然,让生死薄上再无他的名字。”
我心一惊,这是诛仙的罪:“为什么?”
三十娘眼角迸出了泪:“李然人很浪,在我怀孕后他就把我抛弃了...”
我:“cnmlgb,真爱在身边不珍惜,你他妈去碰这种摇滚屌!?”
三十娘:“我怎么知道李然是这样的人,再说了,喜欢我的人多了,难道我要为每一个人买单!?”
我:“喜欢你到犯天规的呢?”
三十娘一窒:“我不知道...但李然罪不致死啊。”
神啊,神他妈不知道。这世间最大的悲剧,应该就是不惜一切了无所得,还被诟病吧。
我倾尽积蓄在三里屯妖阁引动了聚妖幡,召来妖魔鬼怪想去诛仙台劫法场,没有一个妖精愿意去。
黑熊精:“妖精和捉妖的混在一起,本来就是笑话。搭上命去救,凭什么?再说了,大兵瑞恩看过没?划算吗?你这点钱就想请动我们,你是傻逼吧!”
是啊,凭什么?傻逼么?
我按住黑熊精就是一顿暴打,却被他厚劲反震得身子骨快散了。周身鬼怪也给我递来一顿黑拳,看来黑皮鬼平常没少招惹妖精啊...
春三十娘护我出了三里屯妖阁:“现在你懂了么,他是一个捉妖天师,从一开始,我打心眼里就没想过喜欢他。”
闻言我荡开了她搀扶我的手:“你走吧,既然不喜欢,那你就别费心了。”
三十娘:“可我当他是好朋友了啊!”
“他可没把你当朋友。”
三十娘哭了:“钟馗从来都没表白过好吗!?那么怂老娘怎么过得去那个坎!”
!??去尼玛的蠢直男!
4
南天门雄关漫道极其宏伟,望着这鎏金牌匾,爷这次要一去不回了吧...
白素贞算的好准啊...
招出乾阳棍,迎风一舞,我他妈就做回傻逼吧。为了他请的法国原装吉拉多生蚝?我跟那个点了几千块小拉菲骗我是几万块拉菲的黑皮鬼到底有什么交情?
我想不明白,或许是习惯了他的唠叨吧...
一出神,握棍的手心出了点汗,忽然抬头看见了二郎神杨戬。
杨戬:“一千多年前来的是只猴子,现在换了蜘蛛精,闯南天门的标准简直没谱了。”
操,瞧不起蜘蛛精!操起乾阳棍就向二郎神砸去,也不管他是不是天庭第一悍将。可我不明白,怎么打了个势均力敌,我他妈也太强了吧。
杨戬抖了个枪花逼退我,才发现我已经离南天门很远了。
杨戬:“本将不是来跟你打架的,这是钟馗的骨灰,他说你知道该装哪儿。”
我:“他怎么这么快就死了?规矩呢?你们天庭还有没有规矩,讲不讲基本法!?”
杨戬:“省省吧,小妖精,你还记得么,白素贞给春三十娘算过一命,说她若凡心动了,最好的朋友会死。钟馗也算到了,所以他一直不敢下狠心追。就算落到了这一步,他也在替你想。”
我:“替我想?”
杨戬:“昨晚你开聚妖幡的时候,我们就知道你要来劫诛仙台,白白兜个死罪。他说如果你知道他已经自裁了,应该不会再闯了吧。”
“他说了我就得听?我他妈还算什么妖精!?”
舞动乾阳棒直指杨戬,来了招彗星袭月,老子马上要发大招了知道么,你这个死黑皮鬼,什么都算到了,为什么还去死?
我想不明白,我更想不明白的是,明明满腔愤慨,妖气暴涨,结果还是敌不过杨戬一击,震的我后脑生晕,眼帘也拉下了黑幕。
死黑皮鬼,咱来见你了,咱这纯种妖精够血性吧??
杨戬收了三尖两面枪,对着骨灰锦囊叹气:“老钟啊,这妖傻逼的吧,我讲了那么多废话他都不知道我在让他。”
也不知昏睡了多久,醒来时,我躺在了钟馗客房里,入眼的是春三十娘。
春三十娘:“你好好歇着啊,爬起来找什么呢?”
我踉踉跄跄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了一个盒子,外面写着柔顺花香洗衣液,把钟馗骨灰装了进去。
三十娘:“你疯了啊!这可是钟馗的骨灰啊。”
我一脸沮丧:“我没疯,钟馗说,这玩意是属于他的阳光的味道。”
春三十娘闻言呆在了那里。
春光灿烂,一屋芳香,却再无钟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