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

春节前我在网上选了四只风信子，快要付款的时候，看到店主还卖牡丹，就又加了一枝。

花们如期而至。牡丹的根用塑料薄膜包装，枝干得如一堆柴禾，如果这时塞进灶糖里，会不会一点就着。正值出差，牡丹在办公到里放了一周才拿回家。在电梯里，有人看到被放在无纺布袋里的干枝大感兴趣，当得知是牡丹，都露出惊讶的表情。每个人印象里的牡丹都是国色天香、艳压群芳，实在不能把眼前的普通得如路边的废弃的树枝一般的枝桠和牡丹联系在一起。

拿到家里，Z先生当作宝贝一样。我提议种到阳台上面的花盆，那个花盆小、土量少。但Z先生坚决不同意，他认为这么小的花盆根本承受不起牡丹的厚重。在他的一意孤行之下，牡丹被种在了家里的最大的花盆里。那是Z先生的实验田，里面种着他的心爱之物，那里长过山药、辣椒、桂圆。这次他又把心爱的牡丹种在这里。

他一周浇一次水，直到春节过后，牡丹还未有发芽的迹象。我不得不对他说，牡丹活不成了，拨了吧。他怎能接受这样的事实，坚决不同意，并且警告我：不允许我对牡丹动手动脚。

牡丹的枝桠伸到了外面，每每路过那儿，我都会触触它，或摇一摇，看看它的根是否已经伸到了土层里。这样的动作被z先生看在眼里，想他早已忍无可忍，这次终于义正言辞地提了出来。

我忙做点头状。

可是这枝枯着的牡丹实在让人无法爱怜，笨笨地挺在那儿，任你浇水、晒太阳，它都无动于衷。它和来时没有任何变化，在它那儿，时间仿佛禁止了一般，就算春天来了，所有的植物都在争抢春光的时候，它还是原来的它。

我还特意到公园里看，那里也有一个牡丹园。那里的牡丹已微微露出新芽，那意味着生命在生长。

可我的牡丹，不，Z先生的牡丹，它岿然不动，任Z先生每天把深沉的目光投向它，它就是它。

我实在沉不住气了，就把照片发给卖家，向他求援：牡丹看来是无生命迹象了。卖家倒是沉稳，给我回复：没事，它生命力极强。就这样把我打发了。

Z先生也在打着小鼓，有次他把一个枝干剪了一小截，最上面的像一块朽木，我正想打击他，他兴奋地指截掉的新茬说：“看，这里枝的水分还很大，说明牡丹还活着。”

好吧，静观其变。

我已等不及，又在网上下了单。

就在今早，Z先生向我报告了最新消息：牡丹在接近根茎处冒出了一丁点小芽。我也跟过去看，在枯得发皱的枝干上似乎有一点若隐若现的小芽，但却不真切。对于Z先生的结论，我却持怀疑态度。

我有一点是确信的，牡丹还活着。我无法想象，在近两个月的时间里，它在做怎样的挣扎，怎样让自己不负时光，怎样坚挺在土壤里，怎样面对质疑和冷落，它依然是它，不因将来或许有的辉煌而自恃，也不因现在的困境而落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