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录中记载:
“始武皇伐吴,大成。
其仁如天,其知如神。
富而不骄,贵而不舒。
百姓昭明,万世睦和……”
壹
东吴末年,吴王荒淫无度,苛捐杂税,搜刮民脂民膏,致使百姓不满,社会动荡。
大将军诸葛流云,打着‘清君侧’的旗号,拥军百万,挥师北上,杀入王城。
王宫的那场大火,足足烧了三个时辰。
而后,诸葛流云登基,改国号为武,史称武皇。
世间之事,如梦似幻。
世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贰
更深露重。
诸葛流云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那个人如沐春风的模样,含笑写字的模样,淡定神闲的模样,一遍遍在脑海里浮现,越来越真实。
卫尤啊,如今,我们出生入死换得天下,世人皆知我能征善战,却不知你才是那个智勇双全,运筹帷幄之人,我不如你啊。
诸葛流云一想到这里,就惆怅万分,更加难以入眠。
我是否要与你共享这江山?
叁
一夜无眠。
翌日,卫尤前来叙旧。
卫尤负责追击吴王余党,刚完成任务,两人已多日不见。
卫尤一身青白色长衫,温文儒雅,看不出半点锋芒。
诸葛记得,他一直都是这样,钟爱青白色衣裳,就像他的人一样,沉稳内敛,清汤挂面的感觉。这么多年了,他什么也没变。
跟他比起来,自己反倒变得更加争强好胜。
“这是我珍藏多年的醉佳酿,快尝尝。”
诸葛说罢,从书架的暗格中取出珍藏的酒,利索地打开酒盖,顷刻间,酒香四溢。他迫不及待地把面前的两个酒杯斟满。
肆
卫尤上前,拿起酒杯,一连喝了三杯,像是下了很大决心。
‘陛下,您是明君,天下有您已经足够。如今局势安稳,臣请求辞官回家,浪迹天涯,江海寄余生。’
他毕恭毕敬,将想了很久的话一口气说了出来。
没想到这就是叙旧的开始。
突然安静。
空气仿佛静止,诸葛嘴角的笑意渐渐凝固。
良久,诸葛拿起那盏白玉酒杯,一饮而尽。
酒火辣辣地入喉,常喝的百年醉佳酿竟有种淡淡的苦涩味。
诸葛不禁皱眉,呆呆地望着手中的白玉酒杯子,仿佛看到很久之前,‘世人皆知我诸葛流云,功名盖世,文韬武略,却不知你卫尤,你可甘心?’
卫尤抬起头看着诸葛,眼前之人俨然已有帝王之气。
他坦然笑道,‘英雄无名,于我而言,功名利禄皆是过眼云烟,在下只愿此身和自己心爱之人,浪迹江湖,云游四海,乘一叶扁舟,共度余生。’
诸葛的目光慢慢从酒杯上移开,认真打量起眼前这个人,这个他已经认识八年的人。
诸葛记得上一次见他如此认真,还是在他们刚认识的时候......
伍
那一年,吴王正大兴土木,征用大量人力,建造韶华宫。
卫尤,满腹经纶,才富五车,少怀志节,却无用武之地,被抓去做了苦力。
诸葛流云当时作为监工,但暗中集结力量,蠢蠢欲动。
恰巧见那少年,一袭青白色长衫,在众多苦力中,格格不入。踌躇满志,眼神犀利决绝,于是将他救下。
卫尤忘不了那双看他的眼睛──清澈的眼神下,藏着巨大野心。或许就这一眼,他便认定他将是天下之主。
当时,卫尤也是如此认真,眼神坚决,铿锵有力地许下诺言,‘鄙人卫尤,必将穷极所有,匡扶正义,愿追随诸葛将军,共商大业!’
他们远去边境,悄悄发展,养精蓄锐。
此后数年,卫尤屡次献计,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运筹帷幄。
王城内,依然歌舞升平,在吴王心中,只有宠妃,美玉和弄臣。
首先,卫尤成功调解了边境邻国越,芾两国纷争,使其纷纷归顺,把诸葛看成是天命之君。
第二年,出兵蛮夷,收复蛮荒,解决外患。
第三年,攻打北荒,解决北边后顾之忧。
第四年,第五年,他们渐渐向南方富裕地域扩展,势力急剧扩大。
当吴王察觉时,为时已晚。
他们步步为营,取得了胜利。
……
对……诸葛认得这表情,当初,他那坚持的样子和现在一模一样。
诸葛思绪万千,又斟满一杯,仰头饮下,痛苦万分,似是喃喃自语,“我怎么做,才能留住你?”
卫尤听罢,当即跪下,头埋得很深,似是要钻进地里,“愿陛下念及当年出生入死之情,成全在下。”
相识这么久,卫尤的性子,他岂会不知。
终于,他选择妥协,“罢了,罢了,卫尤,你已为我付出太多,如今,你想走便走吧……我们到底是要分道扬镳了……”
卫尤走后,诸葛一把摔碎了手中的白玉杯。
诸葛恨自己,恨自己已被权利绑架,利欲熏心。
在卫尤来之前,他一直担心他功高盖主,担心他别有二心,担心……
如今卫尤竟主动提出退出政治舞台,隐于江湖,他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他苦笑着,对着空气笑,“哈哈哈……”,一边笑一边哭,嘴里的苦涩,不知是泪还是酒,“好一个英雄无名……”
此后,史书上也再无卫尤此人。
陆
数年后,百废俱兴,国泰民安。
盛世繁华,举国上下一派欣欣向荣之态。
武皇成为人们口中连连称赞的明君。
江南某个街角,一端庄婉约的女子挽着一青白色布衫男子,在青石板路上,缓缓而行。
女子面容姣好,流水身段,白衣似雪;男子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俊美无双。
好一对绝代佳人。
引得路人纷纷侧目,无比羡慕。
“相公,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啊?”
“接下来嘛,我听说南蜀的樱花来得正盛,要不去看看?”
“好啊好啊……”
武侠江湖
武侠江湖琅琊令二十七期:英雄无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