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周穆王三十七年,东南徐国国都城外,一座离宫之中。
鹄苍,你说我摘下这甘木的果实,姬满会做什么反应。
徐诞看着眼前的这棵枯木,背对着一只走兽,有点玩味的说到。
这走兽,名叫鹄苍,狮虎大小,从形貌上看来是一条狗。毛色金黄,似有光华流转,额头凸起,双目有神,自发一股灵气。听徐诞问到,走兽开口答到:费尽心力,上山入海,抓捕异兽,营建影昆仑,你不就是要让周天子长生不得么?
(二)
三年前,徐国在徐诞的治理下日渐强盛,江淮三十六国来投,共举为江淮盟主。徐诞认为时机已到,按照惯例前往周朝接受赐封,却只升了一级,得了个“伯”的爵位。
此行,徐诞没有见到周天子姬满,只听天子使臣说:天子驾车西行去了,徐国锡命之事,天子早有安排,既然爵位已经得到提升,马上归国去吧,京畿不是你这种蛮夷该来的地方。
徐诞归国前,通过手下贿赂知道,因为几次西征征调,四方不满周朝统治,暗地里联络频频,天子忙于政事,很少出行。
听宫人说,这次出行是天子梦中有神人相告:昆仑之丘,长生所在。
按照几次西征抓回的奴隶的说法,昆仑在极西之地,有弱水环绕,外围更有炎火之山作为屏障,没人到过。天子便丢下政事,驾八骏之车往西去了。
一回到徐国都城,徐诞便向鹄苍问起昆仑之丘。
鹄苍回答,昆仑是一处仙人居所,内有甘木,甘木无叶,形似枯木,千年出一叶一果,食之能不死。估摸着甘木之果快成熟了,所以周天子才会心急火燎的去往西方。
鹄苍又说,其实有一个法子,可以在徐国就让周天子昆仑一行落空。
说是机缘巧合之下鹄苍手中有昆仑息壤,也就是另个一昆仑的种子。找一个开阔的地方,将息壤种下,仿照昆仑,抓入珍奇异兽,再用活人献祭的异法,销去内中异兽的影子,久而久之,就形成一个影昆仑。
影昆仑中的事物没有影子。与此相对,昆仑中的事物会多一重影子,重影很难看出来,但是对影昆仑的动作都会反应到昆仑上,比如取下影昆仑中甘木的果实,果实只有一个,昆仑中的甘木果实自然不存。
这次对谈之后,徐诞对外谎称给自己宠妃建筑离宫,暗地里按照鹄苍的吩咐一步步营建影昆仑,三年之后,影昆仑功成,也不负众望的生出一颗马上果实要成熟的甘木。
(三)
按照鹄苍计算,甘木果实成熟在即,徐诞、鹄苍一人一兽便来到离宫等候。
突然一声脆响,甘木上唯一的叶子变枯,脱落,一人一兽心有照应,上前抢果,徐诞快了一步,将果实握在手中。
打开手一看才发现,原来树上金黄似梨的果实,一到徐诞手中,变成了一个翠色圆珠,通透非常,一阵阵青光散出。
鹄苍,告诉我,怎么样才能长生。徐诞对着面前的走兽,面上带着阴谋的笑,狠狠的说到。
徐诞,不是说好,果实归我,一国之君要食言么?大狗浑身毛发怒张,凶牙显露。
哟,别以为为不知道你另有所图。你这影昆仑之法,缺了甘木怎么能成。说到底,这影昆仑里的走兽都是抓来的,树木也是移栽的,那甘木是怎么凭空冒出来的?
是你将一团肉球,被认为是妖异抛弃河中的我捡了回来。也是你事事料敌于先,辅佐我坐上国君的位子。还是你教我治理国家,徐国才日渐强盛。更是你让我,联络淮汉三十六国,反对周天子,营建影昆仑,破灭周天子的长生梦。
我现在有这么大的成就,都是拜你所赐。
这颗甘木之果是你唯一的要求,我又怎么能答应你呢!还要谢谢你把我教的聪明过人呢!
徐诞一字一句,成竹在胸,说得鹄苍是哑口无言。
看着眼前的走兽一句话说不出来,徐诞继续说到,徐国、周朝、爵位,对我来说都不重要,长生才是我求。活人献祭,造影昆仑,你教的为君之道可是让我要善待百姓的,怎么到了影昆仑就不提了呢,还是关心则乱,被我看出破绽。
是吃了果实就能长生,还是另有其法,是你自己说还是我让你说。心中所想说完,徐诞也没了再说的兴致。
鹄苍这才发现,眼前之人自己早已不是任由自己摆弄的孩童。
天数、天数、天数,鹄苍举头长叹,俯身闭眼,一动不动了。
徐诞上前一探,才发现鹄苍已死。
(四)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昆仑这边,周天子破尽千难万苦,三年时光终于到达昆仑。
拜谒西王母完毕之后,西王母吩咐青鸟引着周天子去往昆仑甘木所在的山丘,一到才发现甘木无果,只有地上一枝枯叶。
周天子暴怒,一剑砍死青鸟,率部急急找西王母要个说法。
瑶池之前,周天子、西王母相对而立,瑶池之外戈矛上手,弓拉满弦,只待一声令下,血洗昆仑。
周天子剑指着青鸟的尸体,向着人面豹身的西王母吼到,甘木之果呢,不想变成这样,就给我讲清楚。
西王母看着青鸟,悠悠回答:千年前,还是大荒之末的时候,昆仑有条黄龙,名为鹄苍,因为蔑视天帝,被天帝罚做狗身,逐出昆仑。鹄苍心有不满,潜回昆仑偷了息壤,并折了甘木的一枝,从此遥无音讯。
最近几个月,陆续有发现昆仑一些生灵有重影,甘木也是一样。料想有人以大荒邪法,建造影昆仑,以此不入昆仑而得甘木之果,甘木之果可以溯本回源,虽然珍奇,昆仑之中比之神奇者不在少数,也就没有在意。
现在想来,应该是鹄苍想拿甘木之果恢复龙身。
吾以天眼一观,影昆仑在东方一处叫徐国的地方。人间天子可尽速赶回,天行有数,属于天子的自然会到天子手中。
好、好、好。周天子连说三个好。一离瑶池,一挥手,万箭齐发,昆仑血洗。
(五)
整好车架,抹去戈矛上的血迹,一把大火,人间仙境付之一炬。
给姬满驾车的臣子叫造父,看众军整备完毕,便入车问姬满,昆仑已毁,现在该如何。
给我急行回朝,一年内回去,你先行驾车回宫,召九师灭徐,我要徐国人畜不存。
造父得令,便出车安排。
命令一到全军急行赶回周朝。
急行之中,兵士发现四周景色飞一样的后退,环顾之后才发现。
众军已经全不是人了,有变成鹤的,有变成猿猴的、有化成一堆沙子的、有变成虫鱼的,变化之后,行军速度快到不可思议,瞬息之间千里已过。
一日之后,周天子车驾已然到达徐国国都。
周天子妖师一至,杀伐便起。妖军过处,徐国军士一触即溃,泱泱东夷大国,一夕遭灭。
(六)
徐国皇宫,半人半龙的周天子提剑冲入。
入目只有一个半人半蛇的怪物。
看到冲入殿中的是一个半人半龙的怪物。半人半蛇的徐诞大笑起来。
姬满啊姬满,我本以为我阻了你的长生之路,后来发现我替你变成这怪物,想不到,想不到,你也差不多。
笑了一阵,徐诞继续说到:我这皇宫北边,有一处离宫,昨日突发大火,只烧内中无影之物,于人不伤,也扑不灭,你就是因此变成这样吧。
说罢继续大笑不停。
周天子不语,提剑上前,只一剑,人蛇两分。
(七)
半年以后,周天子召集九师的命令到了楚国,不肖一个月楚国士兵就在行军前往徐国的路上。
一路尸骨遍地,还有一些逃亡的乱民,却不见徐国守军,楚君统帅虽有疑惑,继续前进到达徐都。
在徐都城外的离宫好似被火烧过一样,统帅心中有疑,便让士兵入内探查,不一会儿,士兵回报,内中发现一条黄龙尸体,有角而九尾。宫内草木不生,只有黄龙尸体下有一片绿茵。
统帅一想,徐国这是遭了天罚么?龙属祥瑞,凡人难见,天火降下,脱逃不及,想到这儿统帅心生怜悯。便让士兵将黄龙尸体下葬,立起土墩,以示尊敬。
进入徐都之后,才发现徐都已经成为一座死城,只是遍寻整个皇城都没有找到国君徐诞的尸体。
(八)
千年时光过去,世间早没有周朝,也没有徐国,只有一座土墩,当地人都叫龙墩。
说是周朝时候,这里是徐国地界,徐偃王仁义治国,不满周朝苛政盘剥,舍弃周天子给与的伯爵之位,自立为王,江淮三十六个国家纷纷依附。
周穆王起九师南征,徐国军队为楚国军队所败,人民感徐偃王仁义,跟随徐偃王逃亡,不知去向。
这个龙墩就是当时辅佐徐偃王的一只神犬的墓,神犬死后,化出龙角龙尾,百姓才知道它其实是一条黄龙。
所以就龙墩的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