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光不渡尘寰客

夏光不渡尘寰客_第1张图片
铅笔自绘

夏光不渡尘寰客_第2张图片
图片发自App


转暖的五月,原野上会开始酝酿出几只白蝴蝶来。它们温暖着潮湿的花床,或许只是一种初夏的标志。曾有庄周梦蝶,视之为求而不得的迷梦,但蝴蝶本身没有要求太多,它们不活在诗书风物里。

“五月袷衣,六月莲灿。”飘飞在盛树繁花中的白蝴蝶被送走,促成了满塘的“荷叶田田’’。水陆草木,芳菲总多。但一进入夏季,荷花是不得不提及的。倘若它只是宣纸泼墨出的那副清高模样,或是活在文人笔墨下的君子,吹捧太多,反倒会生出令人生厌的累赘感。更愿意它是寻常物,可以随意采摘把玩,也可以取下它的叶片做一道荷叶八宝饭,或做铺盘,盛一盘消暑的夏日凉食,或采来莲蓬,消磨一点时光来慢煮莲子粥,放入银耳与冰糖,最后盛入白底青花的瓷碗中放凉。味道其次,心境已熬煮出了几分清静恬淡。但在夏季,只说荷不谈其他花草是不公平的,这个时候,紫藤已开落两回了,蔷薇也是开满花架的。还有那栀子,开的细细白白的,像有痊夏一样,是恍惚一下的夏天的影儿。

进入三伏天,已是离不开“避暑”二字的,狂热是夏的本性。有些植株在中午时分便开始打焉,在这一点上,喇叭花便很有规律。不管如何,烈日当头便又催生许多避暑胜地,如若只是为了贪凉前往,大可不必,农院小巷中自有清风徐来。佳木繁阴适合搬出竹椅裁下一方清凉用来午睡,树上挂着永远也听不完的蝉鸣,偶尔还有生人走巷惊起的犬吠声,以前是还会有叫卖糖水冰棍和豆腐的吆喝声的。渐入清梦,顽皮的孩童不去采院里的李子偷地里的大西瓜,却拿一个狗尾巴草来搔弄你的脸,痒痒的,像是灯光下扑腾的飞虫。慢慢睁眼,只看到树荫下有白晃晃的光斑,这样的浮白,好像无数光阴里无人知晓的罅隙,不被什么填满,也无需填满,吹落的叶子自会掩盖痕迹。

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选择大树地下好乘凉,流火季节,农人还要照料田地里的庄稼,工地上的工人还要忙碌运作.多少生命会选择在阳光下享受最原始的曝晒?无法得知。气温会持续升高,直到云层日趋稀薄再也也无法掩盖这些个体生命所散发出来的光芒。

积攒多日的炎热终会被突然的暴雨打压。一般是持续晴朗几天后的某个午后,忽起大风,这风太大,把竹椅上瞌睡的人给吹醒了,把早晨晾在竹竿上的衣服给吹走了,人去追衣服之际,那旁窗户又被吹得“啪啪”作响。雨便乘势打了下来,伴着雷声,打在皮肤上还有隐隐的痛感。夏雨通常下得急促且密实,从而使伏在地面上的热气全部蒸了上来,空气潮热。田野上有匆忙的归家的农人,几个捕青蛙的小孩也赶紧收杆,往最近的屋檐下狂奔,几只鸟儿也飞的惊慌失措了,雨停后,出门一看,水井边上的青苔又深了一圈。

直到傍晚,晚归的农妇会去自家菜园里摘菜,那些豆角的长势太好,藤蔓全部卷满了竹篱笆,看不见根脉,挂着长长的豆角。整个傍晚时分,暮色都美得深情。但夏天的落日太实在,是枚咸鸭蛋里的那个红得流油的蛋黄。不过也确实是到了晚饭时刻,只是,再不见炊烟袅袅。

夜晚是吃瓜的好时候。抱出浸在井水里的西瓜然后切开,暑气消尽,沁凉津甜。切开了不仅要自家人吃,还要叫上小孩抱几块给邻里人。西瓜这样吃才更有滋味。有些人嗜瓜如命,吃相猛,不吐籽,直接把瓜瓤和籽都吞下肚,汁水掉在衣服上也不在意。往往邻居都会在这种时候围坐聊天,偶尔拿扇子扇走可恼的蚊虫。

小孩子会更闹腾些,不光是傍着月光捉迷藏,就是寻到那溪涧处捉萤火虫,萤火虫是很不情愿的。待到夜色浓,便各自回家散去。最后一盏灯熄灭,安宁的乡村便进入了真正的夜晚,人没有份的,夜玩只会承载他们的梦,惬意的,不安的,梦中的好坏哀乐自知于心。当然,偶尔也要承载着几只蚊虫的叮咬。

这样的夏,仿佛永远不会结束,流汗依旧,午睡依旧。总该会有人像那些萤火虫一样,永远在河流旁打捞自己的影子罢,却忽略了炉火上那壶开水里沸腾的细节。

然而,在白露收藏了最后一声蝉鸣后,夏,也就这样萧条下去了。

······

淡始云气渐入秋,

夏光不渡尘寰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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