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歸有光《項脊軒志》雜記

早上,抽出一本百花文藝的《方苞散文選集》,毅然決然衝進了霧霾之中。

昨晚,林憶蓮在枕畔低唱《詞不達意》,在耳邊縈繞一夜。

這幾天都慵懶到無心工作,今天依然。

下午,因方苞就想起了歸有光,百花文藝這套散文書系同時收有一冊《歸有光散文選集》,還記得有本《震川先生集》,突然對之都很心動。


歸有光(1506-1571),字熙甫,號震川,崑山(今江蘇昆山市)人。嘉靖間舉進士,時年60歲,歷任浙江長興縣令、順德府通判、南京太僕侍丞。與王慎之、唐順之、茅坤等提倡唐宋散文,反對前後七子的復古派,是唐宋派的重要成員之一。其文樸素簡潔,善於寫事,為時人所重,對桐城派影響較大。

歸有光的散文長於敘事抒情,他自負得“龍門家法”,但他無法掌握司馬遷那樣多奇功偉烈的人和事來表現史才,只能從日常交友身邊瑣事著筆,題材雖較狹窄,但卻能給人以清新之感,為後來桐城派所取法。方苞在《書歸震川文集後》中說:“其發於親舊及人微而語無忌者,蓋多近古之文。至事關天屬,其尤善者,不俟修飾而情辭並得,使覽者惻然有隱。其氣韻蓋得之子長,故能取法於歐、曾而稍更其形貌耳。”


歸有光的散文,在繼承唐宋散文傳統的基礎上,開創了一代新風,被譽為“明文第一”。清代史學家王鳴盛在《鈍翁類稿》中,這樣評價道:“明自永、宣以下,尚臺閣體;化、治以下,尚偽秦、漢;天下無真文章者百數十年。震川歸氏起於吾郡,以妙遠不測之旨,發其淡宕不收之音,掃臺閣之膚庸,斥偽體之惡濁,而於唐宋七大家及浙東道學體,又不相沿襲,蓋文之超絕者也。”而依照國學大師陳寅恪先生的判斷,歷代散文家以歐陽修為第一韓愈為第二,王安石為第三,唐宋以後就是歸有光了。在他之後,則是姚鼐和曾國藩。

他的很多作品,從他在世的時候起,一直到現在,始終被人們作為範文來閱讀,而且今後還會繼續下去。《項脊軒志》《吳山圖記》《滄浪亭記》《寒花髒記》等名篇,幾乎是家喻戶曉,人人皆知。


《項脊軒志》

項脊軒中瀰漫著的是一種和諧清雅的家庭氛圍,以歸有光為核心,構成了一個母子、夫妻相親相愛又互相激勵的溫馨天地。家庭的親情關係和變遷,在字裏行間顯露。

這篇不滿千字的散文,並不語性命,談治道,宣揚儒教,而是描寫那些近乎瑣碎的日常生活。字裏行間既沒有壯闊的場景氣勢,也沒有深邃的哲理象徵,只是將真實細緻的人事景物娓娓道來,卻讓人在讀過以後,心絃訇然作響。


“……余稍為修葺,使不上漏。前闢四窗,垣牆周庭,以當南日;日影反照,室始洞然。又雜植蘭桂竹木於庭,舊時欄循,亦遂增胜。積書滿架,偃仰嘯歌,冥然兀坐,萬籟有聲;而庭堦寂寂,小鳥時來啄食,人至不去。三五之夜,明月半牆,桂影斑駁,風移影動,姍姍可愛。”

…………

“余既為此志,後五年,吾妻來歸。時至軒中,從余問古事,或憑几學書。吾妻歸寧,述諸小妹語曰:‘聞姊家有閣子,且何謂閣子也?’其後六年,吾妻死,室壞不修。其後二年,余久臥病無聊,乃使人復葺南閣子,其制稍異於前。然自後余多在外,不常居。”

“庭有枇杷樹,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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