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车辆驶出口前方10米处左右，满怀期待而又忐忑不安地等待着被车检站引车员即将开车的车辆。内心的这两种情绪，那么暗潮涌动地交织在一起：期待审车通过，又忐忑于审车过程节外生枝。
（一）
又到了一年一度审车的日子。
回顾一下今日、曾经、过往，审车的日子，怎么对我来说，心情感觉像儿时读过的一篇课文《年关》中那样的纠结。
今天请准备请假去审车，因为过了这两天，车子有效期就过期了。八年前一次车辆年审，就是因为超了一天，罚款200元，好像还被扣了3分，所以今明两天，再忙也要挪出时间去审。
下午请了假。
与往常一样，与帮我审车的张师傅联系好，确定3：00左右到达。 这张师傅，来自乡下，五十岁左右，略显黝黑的脸上透露出乡下人的质朴，长年在公路边揽车的经历，目光中又不失商人的精明。他们夫妇俩都在车辆检测站帮人审车。十年前，是他的女婿帮我审车，后来女婿转行卖摩托车、电瓶车，他就把我推荐给了他丈人、现在的张师傅帮我年审。
这张师傅，在帮人审车这个中介行业（俗语也叫车串串）已经从事了十多年了，可能带有乡下人的厚道吧，也累积了一大批忠实的客户。就如现在的我，这十年来，审车都是找他。当然，他从事这行也获得了可观的收入。在临港国家级经济开发区全款买了房子，前年又回乡下将以前的瓦房推倒，重新修建了两层楼的小洋房。周一到周五上班，周末休息。平时如果有事耽搁或心情不好，无须向任何人请假，完全自由，如果有老客户找到审车，可以介绍给同行。
他这个职业，有很多优越性。一、上班自由、潇洒，有事耽搁无须向谁请假，迟到、早退无所谓；二、收入高，一般一个车收取至少100元手续费，会做局的话，有时会更多，一天帮忙审几个车应该很正常吧；三、不用文山会海，不用填任何资料。但这个行业的行业壁垒就是：你得和检测站的各类检测人员熟悉，与这些分管“黄油”的人称兄道弟。
（二）
车辆出了检测线，我迎上去，主动给引车员开车门，说了声“谢谢！”
这引车员不示意、不点头，威严的脸上完全有电视剧中审案法官的刚正。
领导式的下车，完全如我不存在，走得一身正气凛然。
“快开走，快开走，没审过！”坐在后排的张师傅催促着。
我一听张师傅的话，心竟然猛地往下一沉：另我忐忑中的一幕，又出现了？
上车，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是什么东西烧糊了一般。启动车辆，一松手刹，“这手刹怎么松跨跨的？没了力度。”我内心很郁闷地说。
“你的刹车系数不达指标，灯光系数不达指标，底盘有问题。”张师傅解释道。
我一听这话，内心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为了审车，我上周才去换的新的刹车片，前后轮都换了的，怎么可能会出现刹车有问题？”心里郁结，继续补充道，“这之前的灯光，感觉有些暗淡，大灯灯泡也是换的全新的，怎么灯光也检测不过关？”
张师傅沉默不语，用手指了指外线，示意我开出去。
“如果车子有啥小问题，你打点就是了，这审车手续费我是给了你的，况且你说的关于我这车的刹车和灯光问题，审车前我是去正规修理厂换了全新的，换好后又经过修理厂检测过的，怎么会审不过？”
我内心真是窝了一肚子火，“这车辆安全的鉴定，倒底是专业车辆修理厂技高一筹，还是这检测站工作员技高一筹？” 我越说越激动，“我还从没听见过，那些因为车子本身的车况问题而导致交通事故的车辆，还没有哪一家检测站站长公开站出来宣布说：这车子是经过我的检测站严密检测过的，出了问题，我站对这起事件负责。”
刘师傅没接我的话，大概知道我的话只是发发牢骚而已。我把车开到外线，他把手中的车辆检测单递了过来，“你看，刹车和灯光系数确实不达标，你看是不是自己再开去修理厂调试一下，明天再来审？”
“4：30了，”我看了一下时间，检测站还有半小时就下班了，开去修理厂，就只能明天再来审车，还得再请一天假。
张师傅好像看出了我的苦衷和犹豫，“要是你愿意的话，”他顿了顿，右手抬了起来，微捏着的拳头伸出大拇指和食指，两指快速滑动了几下。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
“什么价？”正式进入了谈判。
“灯光50，过检测线100，底盘20，不讲价。”他不用思考，报价很流利。
“那就不用再考虑去修理厂调试了，花时间不说，到时又审不过，还得花钱。”我内心略微掂量了一下，点了点头。
“我去找人，你稍等一会儿。”望着刘师傅的背景，内心一阵疑问：
“我是不是被刘师傅做局了？他给我说的这价，他会不会截留一部分？”
“这是不是检测站工作员与这些中介串串联合起来设置的圈钱游戏？”
那浓烈的刺鼻的味道，依然弥漫在车内。下车，围绕着车身转一圈，这一看不要紧靠，内心火气由然而生。
前轮本是光亮的刹车盘，变得黑糊糊的一片，糊味，来自这里。在这检测站的平地上，这个操作得用多大的力啊！我狠狠地用脚踹了一下轮胎。低头看发动机底盘，地面浸出了几滴油迹，经常看底盘，从没发现过此类现象。
我是一个爱车的人，平时很注意对车辆的检查。此情此景，瞬间，一种对车辆的心痛，涌上心头。
5：00下班时，出了钱，顺利拿到2018——2019年的车辆检测合格证。正规过线检测费80元，车辆环检60元，其它打点费: 中介手续费100元，灯光50，过检测线100，底盘20，一共410元。
本来140元的国家标准，结果花了410元。如果加上审车前在车辆维修厂的维修调试费用，就超4位数了。
（三）
一年一度的车辆检测日，终于度过。当自由自在地开在回家的路上时，一种审车后的轻松，一种对审车时车况的心痛，一种对这个审车行业的怅然，又错综复杂地交织在一起。
2014年和2016年，全国政协委员施杰，提交提案，建议取消7座以下私家车年检：
“经过我们整个律师团队的协作和调研发现，年检，这种行政许可行为完全是不必要的。不仅费时费力，而且还成为潜规则的温床。”
2014年，全国人大代表黄细花建议，可以借鉴国外的先进经验和成熟做法，改年检为登记，取消对小车强制年检的规定，鼓励小车车主自愿检查车辆状况。
2018年全国两会期间，全国人大代表、贵州省安顺市长陈训华认为，机动车都是经过严格的出厂检验以后才流入市场的，包括对汽车的安全性能等，都作了严格的检测。大多数私家车车主，都会考虑自身及家人朋友的安全，不但常做汽车保养，且稍有问题，都会自行修理，不会等到该年检的时候才去理会这些安全隐患，所以年检制度对于私家车来说意义不大。
这次审车，毫无疑问，我被这审车行业潜规则了。全国人大代表的提议“建议取消私家车审车”，说出了我内心的郁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