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北门外

“北门外”是外婆家所在的一个小小村组,是故乡富平最北部的一个乡村。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留下了我无数的童年故事。

“北门外”的得名此前我说过,大约是来源于“惠郭堡”,这座曾经“边围三百五十丈,城高三丈两尺,炮台四座,南北两道门”的古老城池早已破败不堪,“北门外”应该就是这座旧城堡的北门之外。

上传中,请稍候...


真是简单,我淳朴的乡人用这种最直接的称呼来命名一个地方,真是让人很容易理解,比如“井通”村,就是传说因为村里曾经有南北两口井,地下井水相连。“草滩”村则是因为以前这里荒草萋萋,是放羊的滩地。

这些古拙的村名一如我田地耕作的乡人一般,在古老的渭北旱塬上星星点点,更多的人一辈子也不会知道它,但也有一些人,此生都无法忘记它。

就如“剩娃”“黑旦”“美娃”这样沟沟岔岔里到处都有一样,这片喜欢秦腔的土地上,人们的行为方式更倾向于直接和简捷。

上传中,请稍候...

不知道为什么,我童年时光里,有很大一部分时间是在外婆家度过的。

从我家到外婆家应该在五公里左右,那时家里几乎没有交通工具,乡下人也舍不得掏一两块钱的班车费。

很多时候,我和母亲都是靠步行去外婆家的“北门外”,最早的记忆里,我应该不到十岁,在夏夜里,和母亲两人抄近道去外婆家,要沿着磕磕绊绊的沟壑走过去,中间还要经过一片坟地。

那时的夜真黑啊,伸手不见五指,靠着微弱的手电筒,我们紧张地走着,空气中静的吓人,偶尔有无家可归的野狗狂吠一两声,我又累又怕,忍不住哭出声来。

上传中,请稍候...

一向惯着我的母亲这时候没有一丝安慰,而是严厉地呵斥,焦急地催促,甚至急了,还在我屁股上拍了几下。

我现在知道,那时母亲也害怕啊。

外婆家先前住在村里一个大坡道下面的一面窑洞里,窑洞是那种最普通的土窑,也就是在土崖上掏出一个倒放的U字形状洞穴,然后安装木质的黑色门窗,在窑洞里头,好像还有套间,一处窑洞一大家子人住,另一处则用作厨房。

回忆|北门外_第1张图片
图片发自App

窑洞的上方很高,应该有五六层楼房那么高,崖壁上长着酸枣、野蒿草和不知名的植被,也有各种小动物和昆虫出没。

后来,舅舅们单独过了,都有了自己的宅院,离山更近了,就在山脚下,从窑洞到简单的土木架构厦房,我的“游戏阵地”也随之不停变换。

我们挤在大炕上听外婆讲老掉牙的故事乐此不疲。

我们在二舅家的窑洞里和元哥、广鹏、列武等一起看小人书,一起交换《呼家将》和《杨家将》。

小舅的隔壁邻居家有两个男孩,和我一般大,也喜欢看书学习,我也常和他们在一起胡吹乱谝,讨论暑假作业里的选作“思考题”,一起爬到村后的山梁上,放羊和寻找漫山遍野的野生草药。

就是在那个时候,我认识了红彤彤的“山丹丹”,紫色花朵的“柴胡”,还有白色花朵的“党参”,认识了野生的龙胚芽菜。

在河道上的地里,我和小舅用铁锨翻地,满头大汗地喝外婆用土陶黑罐子盛装的小米米汤,吃大块头的馒头,就着咸菜和洋芋丝也觉得美味无比。

还记得,我们一帮子年龄相当的孩子一起去大山深处的刘家坡河坝,第一次居然下到齐肩深的水里,在那里第一次见到长在树上的核桃,把没有成熟的青柿子摘下来,拿回家放在草堆里等它变软。

还记得,我们顺着“塬梁坡”(音)爬到后山,去给学校老师砍柴火,瘦小的身体上压着几十斤的树枝灌木,在陡峭的山路上蹒跚而行。

……

上传中,请稍候...

一个小小的村庄,是我灰白童年里最亮丽的色彩。

去年,我回老家,在“北门外”住了几天。

村里基本都盖了两层楼房和平房,很多人家也装上了空调,虽然小时候的玩伴大多不在村里,但是从每一条巷子走过的时候,从那些硕果尚存的老树的阴凉下,从偶然保留的古老窑洞前,从那个小时候看上去很陡现在看上去似乎平坦了很多的大坡上,从夕阳晚风里的窑背上,似乎,童年的影子还在。

人生对某个地方,某个人的留恋或惦念,总是在生命平静下来的时候更为强烈,就如我在这遥远的异乡天空下,看到一棵古老的树,就会想起故乡涝池旁那棵老榆树中空而不朽的虬枝,在这里看到夜晚圆圆的月亮,我好像也能沐浴到故乡的夜晚,那从沟壑山川间吹来的凉风。

蔡立鹏2017-2-20

上传中,请稍候...

你可能感兴趣的:(回忆|北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