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变幻时 便知时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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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样自言自语对我来说蛮难的，除了不知道对方是不是能够听得到之外，对我自己所讲的话是不是真心的好像也没什么把握。不过讲实话，原本自己很有把握的一些事，现在看一看好像觉得少得可怜。每天早上醒来的时候都觉得一点把握也没有。都会觉得说好不容易睡着了，干嘛又醒，然后再去面对那些烦恼一次又一次。”

                        －－杨德昌借NJ之口，于病榻前

清明，黄先生的大伯把爷爷奶奶从远方接到家里，老人第一次过来。带他们参观完房间之后，奶奶开心地握着我的手说“ 居所定下来也算完成了一件大事，人只要有了安身之处，其他的慢慢就都会有了。”

当晚老人在家里住下。已逾90岁的爷爷耳背，偶尔头脑混沌、记忆错乱。次日清晨6点多，他便起床开门，以为是在自己家里，准备照例下楼散步。嬢嬢把他拦住，大声解释了好几遍“现在不是在家，这是你孙子的家”，爷爷才从短暂失忆里反应过来。嬢嬢笑言“带个老人出门和带个小孩儿出门是一样操心的。”

一起在江堤散步。

奶奶：“之前就一直说要过来，但是身体不太好，天气也冷，所以拖到现在。你们要好好的，你们好了我们就开心。这次来过也就安心了。”

我：“五一的时候可以再过来啊。”

奶奶摇摇头：“心脏不好，以后怕是没机会了，这也就是最后一次了。”

我想说点什么，却只觉喉咙发紧。

午餐的饭桌上一家八人相谈甚欢，期间老人一脸欣慰地说着类似“我们时日无多，但看到大家都过得安逸顺遂，便觉已无遗憾”这样的话，大家纷纷让他们别这么讲。记得过年我离开新疆前的最后一晚，我爷爷也说“唉，你下次回来的时候不知道爷爷还在不在。”

人上了一定年纪，旁人会小心翼翼地避开生死的话题，他们自己反而直言不讳。那种不知道还有多少明天的未知，对他们来说倒像个日渐熟络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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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多拿不准的事了。不确定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不确定一份工作会做多久，不确定明天醒来还记不记得今天发生的事，不确定要花多长时间去看清一个人，不确定自己能勇敢或者脆弱到什么地步，甚至不确定午餐吃什么...

《You’re the worst》里有一集，Gretchen很不解地问Paul为何会买食物料理机这种貌似不大用得着的东西，Paul是这么回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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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被「不确定」裹挟着前行，找寻着各自的“食物料理机”，好让自己看起来军心稳固，让生活看起来尽在掌控。「确定」使我们觉得安全，然而没有一种安全会久长，都暗暗标着期限的。

有一天，聊以慰藉的酒杯会空，赖以避难的庙宇会塌，习以为常的光景会灭，自以为是的美梦会碎。“筑得起，人应该接受，都有日倒下。”

没办法的，捉不住的。都是虚空，都是捕风。

将钥匙滑入锁孔的时候，在十六楼俯瞰的时候，把衬衫挂在衣架上的时候，下班途中回头看一眼路边不知名的花的时候，睡觉前把枕头弄蓬松的时候......徒然便不会生活了。

好像能做的也只是独自把一些微不足道但弥足珍贵的细枝末节收好，冷的时候用它们生一团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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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烤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