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二他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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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二他舅舅

          (原创小说)

六二他舅舅死了,死的很蹊跷,走路时被汽车撞死的。

消息传来,我以为听岔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发愣,榆木疙瘩地杵在窗前。

窗外,秋意真浓,天空本应蓝天如盖,白云如棉絮堆积,但常年不退的雾霾,让自然的本色荡然无存。

死的前一天下午他还来我办公室,屁股陷进沙发,仿佛粘在上面,不再动弹,聊起他近来所经历的事和遇见的人,眉飞色舞,像闸门被打开,滔滔不绝。

六二他舅舅死了,对我来说,他仍然还活着,对大多数人来说,他生还是死,没多大区别,最多蹙一下眉头,叹息一声:六二他舅舅,你说那个老周,死了?真的吗?

六二他舅舅死时的当天傍晚,我曾接到过他的电话,他让我去L镇接他,说有莉莉的消息了,她又回到荣城,重操旧业,在阿里巴巴KTV做DJ,他想去见见她。当时,我根本没多想,认为他K歌的瘾又犯了,因为去年他明确告诉我,莉莉回西安老家结婚去了。我说我有事,在陪领导,省里来的领导。我特地把领导的身份拔高,为的是让他死心。其实,当时我一个人正在顺旺基吃快餐,根本没事。

万万没想到,他自己兀自一人赶了过来。也许莉莉真的回荣城了,还像以前那样在KTV做DJ,急需完成拉客的指标和得到六二他舅舅的钱才给他打了电话。

如果当时我去L镇接他,一起吃晚饭,然后去阿里巴巴找莉莉,他肯定不会被车碾死。哪怕他到市区时,我再去接他,悲剧也不会发生。我深感歉疚,心里直发憷,堵得慌,眼前出现六二他舅舅的身影。

六二他舅舅身高一米六左右,不修边幅,常年一件灰色西装,即使在夏天也带着。西装袖口的线已经脱落,头发稀稀拉拉,头顶还秃一块,脸上凹凸不平,乍看让人想起麻疯病患者,胡须拉碴,眉毛却像被挦过,似两条毛毛虫趴着,注视着下面两只小眼睛,手上拎着一只布袋,里面装着人家要他推销产品的宣传画册。

至今,我还不知道六二他舅舅的名字,只知道他是六二的舅舅,姓周,从认识他时就这么叫他,六二他舅舅,或者老周,在他死时的当天,还是这么叫他。

六二是我以前的同事,单位转制后,我俩先后辞职,我接手了一个设计院,六二去承包工地,当上包工头。六二是单位的总工程师,在业内名气很大,尽人皆知。六二他舅舅引以为豪,发现商机突现,从田头爬起,干起建筑工程。他隔三岔五来设计院,逢人便自我介绍:我是六二他舅舅。看在六二的面上,大家都对他笑脸相迎,但时间一长,都疲沓了,爱理不理。他却不以为意,冷不丁地会出现在你办公室,也不事先约一下,像块牛皮糖,一坐就是一二个小时,唠嗑起来没完没了,昨天又与谁谁一起吃饭,饭后去卡拉OK了,小姐那个叫漂亮,个个十八岁,老板小费都发的手酸,又包夜,等等等等,但他从不说别人的坏话,总是把他认识的人,哪怕只是一面之交,都吹得天花乱坠。你应对他不是,不应对他也不是,只得“人在曹营心在汉”地坐着。他说的基本没有实质性的东西,有时给你介绍一个项目,一个大人物,也都不着边际,因为在他的眼里,擅长吃喝嫖赌就是大人物。

认识老周时,我三十多岁,他四十多岁,看上去他却五十多岁,在他死的前一天,他已六十出头,看上去仍然像五十多岁。

老周最后一次来我办公室的目的一是看看我,二是要我帮帮他儿子,他说:我儿子,六二他表弟,工作的项目完成了,想换个单位,你给介绍介绍,还有,你公司有没有合适的姑娘,你给推荐一下。他儿子三十多了,学历还算可以,只是身材像他,只有一米六几,对象还没有,这成了他心头的痛。

老周的心态极好,做每一件事都是享受,如请他吃一顿快餐,也吃得乐呵呵的,啧啧称好,请他洗脚,更是欢天喜地,小狗跌进了粪坑,脚一落洗脚盆,就开始与洗脚妹聊天,掘根到底,非得把人家的身世搞清楚为止,还一个不停地表扬她们,说她们不但手艺好,人也标致。对他来说,活着就是享受,身上散发出一人吃饱全家不愁的味道。赚了十元,他非得用十五元。有次,赚了二万工程介绍费,那个乐,乐不可支,一定要请朋友吃饭唱歌,小费也抢着付,但没有计划,也不算计,最后在付小费时,竟然钱不够,只好由我给他补上。

他最喜欢进KTV,一旦拿起话筒,就放不下,典型的麦霸一个,让分配给他的小姐坐冷板凳,人家进KTV,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年轻小姐也,而他,由于自身的长相和年龄,有强烈的自卑感,进KTⅤ为了K歌和欣赏美女,当放下话筒,坐在小姐旁,也没有什么动作,连手都不碰,脸上堆满笑容,眼睛直溜溜地盯着小姐,每每同伙打情卖俏时,他便笑得更加开心,还在一旁喝彩。他有个习惯,喜欢留小姐的电话,也很乐意把自己的电话告诉给她们,常说:以后电话联系,我有的是给你们捧场的老板。

有一段时间,老周总不出面,电话也不来一个,我以为他病了,或者出了什么岔子,碰到我公司与他有交情的人,问有没有见过六二的舅舅,他们也说好久没他音讯了,慢慢地,他淡出了我的视线,几乎把他忘了。

一天中午,老周突然出现在我办公室,神不知鬼不觉的,灰头土脸,右脸上躺着一条刚结痂的疤,与眉毛一起似三条毛毛虫聚会。

我问:老周,你上哪发财去了?

他说:都是该死的坐台小姐!那天晚上唱完歌回家,我正在洗澡,电话响了,该死,我老婆接了,一听是女的,把我从浴室中揪了出来,一定要我交待,我有什么好交待,那女的我连手都没碰一下!但她还是把我软禁在家里。

我问:你脸上怎么了。

他说:那死老婆子抓的,奶倒没摸到,相却破了。

这我相信,他不在乎女人,而在乎气氛,在他眼里,只要有一帮人在寻欢作乐,他就开心,满足,幸福指数极高。

记得有年夏天,我独自一人,闲着没事。老周来电,约我去K歌,我欣然答应。进包厢后叫了两个小姐,整个晚上除了小姐偶尔唱一下外,都是老周在唱,搞得他的小姐无所适从,怕得不到小费,总往我这边挤,还把胸脯凑上来,手在我胯裆上摸。

唱完歌,已到午夜时分,老周说不回家了。他不会开车,他的家在下面镇里,乘车要一小时。我们在宾馆包了个房间,一进去,房间电话响了,是小姐,问要不要服务。我问老周,老周说你看着办。我对小姐说,好吧。我是想把小姐给老周的,算是对他奖赏,这么多年,我还没有实质性地请他一回,他叫我帮的忙,如介绍工程,推销产品等也没一次成功过。

小姐进来后,看两个大男人,先是一愣,然后咧嘴一笑,直奔卫生间。我对老周说,你进去吧。我的意思是让他去卫生间,与小姐共浴。他却没有一丁点动静,小姐的出现似乎与他无关,好像这种事只是给我自己的。

我又说:赶紧去啊!

他又没吭声,打开电视,人倒在床上不动了。

你们俩谁先来?小姐的头从卫生间的门探出,头发上水滴滴嗒嗒落在地板上。

我对老周努努嘴,示意他进去。他只是笑笑,笑得很天真。

见我们没动静,小姐又说:还是俩人一起来?

我说:老周,要么我到外面去溜达一下。

他又只是笑笑。

我对小姐说,今晚老板累了,只想睡觉,洗完澡你回去吧。

话音刚落,小姐出现在面前,白色浴巾裹着潮渌渌的身体,浴巾在乳房上方打个结,娇嗔道:你们开什么国际玩笑,深更半夜地把人家叫来,想放鸽子,寻什么开心!

老周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起床,从床头柜里拿出一双纸拖鞋套上,趿着,走到门口,回头瞥我一眼,脸露羞涩,说:我去吃点东西,肚子饿了。

在离开KTV时,他刚吃过一碗盖浇饭。

我赶紧说,老周,你别走,深更半夜的。说完,我递上一百元给小姐,又说,你走吧,这钱给你去吃夜宵。

小姐把钱衔在嘴里,利索地穿好衣服,把钱塞进胸罩内,拔腿就走,到门口,剐了老周一眼,还搡了他一把,骂道:神经病!

小姐走后,老周才转身进房间,也不洗漱,脱了衣服,直接上床,齁齁大睡。

第二天早上,我问老周:你是不是那个不行?

老周瞄我一眼,说了一句让我死也不会忘记的话,当然,我死也不敢相信这话出自老周之口。

他说:没有爱,怎么做爱!

我说:性与爱是两码事,性与吃喝拉撒没区别。

他突然瞪大双眼,嘴角抽搐起来,说:那,那是你,你们!

我无语,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如此激动。一般情况之下,女人有这样的想法不足为奇,我自己曾亲身经历过,那是十多年前,我的一个女友,在与我分手时,说:你只是为做爱而与我约会,每次做爱,我体会不到你的爱!其实,我也烦了,每次做爱时,她都要我一个不停地叫:我爱你,我爱你。

那以后,老周又消失了大半年,偶尔来个电话:我今天回荣城,晚上有大老板请我K歌,你也来吧。我都婉言谢绝,我知道老周真的傍上了大款,在S市承包了一个工地,赚了不少。

老周再次出现在我面前时,已过了大半年。他精神气爽,从口袋里拿出一百多一包的“和天下”的香烟,分给我,自己也抽上了。

那天是情人节。他一定要请我吃饭,我说:我请吧。他说:好,但还有个大美女要一起吃。我说:来十个也没关系。

饭店是老周定的,名人名家,楼上是全城最豪华放荡的阿里巴巴KTV,老周说这样吃完可以马上去K歌。

当菜上来后,一个姑娘,老周嘴里的大美女,款款而来。老周看着姑娘,脸上荡起盈盈笑容,所有坑坑洼洼都随笑容嵌进笑皱的皱褶之中,说:坐,坐,在周总旁边坐。

这老周,把自己叫来的姑娘安排在我身边,真有点无厘头。我抬头打量了一下姑娘,心想:这老周还挺有眼光的。

姑娘一米六二左右的个头,国字脸,白皙,丹凤眼,鼻梁似一勾竖起的弯月,嘴唇丰满,皓齿微露,身着一件印花的乔其纱衬衫,绉绉纱缀边,胸脯的轮廓恰到好处,下面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裤,一身地地道道的白领装束。

我说:你坐到周老板旁边去。

老周起身,摆摆手说:不,不,莉莉,听我,你坐在周总旁边。

莉莉的脸像打了腮红,说:反正你们俩都姓周,坐在哪都是周老板身边。说着就在我旁边坐下,对面老周露出他的招牌笑容--天真之笑。

饭间,老周总笑盈盈地盯着姑娘,有如看着自己的女儿在吃饭。有时还提着筷子,眼看着姑娘,不知搛什么菜好。

吃完饭,我们上楼K歌。

走进大厅,一个涂脂抹粉的妈咪就下首摇尾地过来,对老周说:周老板,莉莉已给你订了包厢,888,你订的玫瑰花已放在包厢里。看来老周已成了城里档次最高的阿里巴巴KTV的常客。

莉莉说:你们先去包厢,我去换衣服。

莉莉来到包厢后我才知道她是个DJ。

老周说:我叫妈咪给你安排个小姐,我不要。

我说就唱唱歌吧。老周就叫莉莉点歌,还凑到电脑前,与莉莉一起点。有时莉莉唱歌时,老周站在电脑前,双眼直楞楞地盯着莉莉,一个不停地搓揉着双手,脑门上沁着汗珠,完全陶醉,沉浸在幸福和幻想之中。

最后的压轴戏是老周与莉莉合唱了一首《广岛之恋》,唱毕,老周献花,作为情人节的礼物。献花时,我看到老周那矮墩墩的身子颤动不已,当花递上时,他的手颤巍巍地去摸莉莉手。莉莉却拿上花,转过身子,说:我去换衣服。

后来我才知道,老周深深地爱上了莉莉,不能自拔。他认为莉莉在物质上不好或还不够好,盼望她好以至非常好,通过付出后,让莉莉也爱上他。他把所有的钱都花在莉莉身上,为她买衣服,为她在加州阳光租了单身公寓。

后来,当老周来电邀我去K歌时,我总调侃道:老周,莉莉好不好?当心,别把孩子生出来。

开始老周总是回避我的话题,当实在被逼急时,说:正在努力,快到手了。

一个月以后的一个晚上,我正在公司加班,大约十一点左右,我接到了一个电话,老周打来的,说,你快到阿里巴巴,出乱子了!

我搁了电话就赶过去。

真的出了乱子,而是大乱子!

一帮工地上的农民工聚在大厅,手里拿着铁锹,粗钢筋和混凝土搅拌棒,几个保安在调解。

我见到老周,嘴角流着血,问:老周,你怎么了?

老周一把拽住我,说:有人在欺负莉莉!

原来几个K歌的把莉莉当成小姐了,其实莉莉只是DJ,负责点歌和倒开水搞卫生工作,就像少爷。莉莉打电话给老周,老周就从工地上叫了几个农民工,与K歌的打了起来。

幸亏我赶过去,不然场面将不可收拾,老周可能被刑事拘留。

那几个K歌的人中有两个是我的客户,我从中斡旋,把客户拉走,去吃夜宵。

见是我朋友,老周突然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逆转,脸上堆起笑容,一边分烟,一边叫农民工回去,说:周总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我是六二他舅舅,六二,你们知道吗?以前是设计院的总工。夜宵我请。说完径直走到收银台,把他们唱歌的费用全付了。

他把莉莉彻底给忘了。我扫了一下四周,见莉莉站在走廊口,在昏暗的灯光下,双臂交叉搭在胸前。

又过了两个月,记得是一个星期五下午,老周突然闯进我办公室,怒气冲冲,急吼吼地说:我老周这一生从来没骗过人,活到五十多岁却被一个小屄爿骗了!

他怒不可遏,头上一圈稀疏的头发都在抖动。我连忙说:老周,何苦呢,这种姑娘,睡过就好了,别太当真。

想不到老周怒不可遏,说:屁来,我给她租了房子,你猜怎么着?来了个男孩,说是她弟弟,干快递的,在外面小客厅放了张床,床还是我买的呢!本来给她租房,我是想总有一天她会与我同居的。想不到,好心成了驴肝肺,昨天竟然回老家结婚了,贱屄!

听他一说,我全明白了,等于说,莉莉只把他当成支付宝。我说:老周,你我这年纪,与小姑娘根本不会再有爱情这玩意了,生理上舒服就谢天谢地了,你想开点,今晚我俩好好享受一番,我给你介绍一个。

他从我办公桌上拿起一包烟,抽出一支,衔在嘴上,没点燃,屁股落在沙发里,闷不吭声,一直坐到下班。

从那以后,他就再也不提莉莉了,明白了自己痴心错付,竹蓝打水一场空。他慢慢恢复了状态,又变成原来那个六二他舅舅,只是唱歌不再去阿里巴巴了。

老周死后的第三天,在怀念老周的同时,一个激灵让我想起老周死前的电话,说是莉莉回荣城了,又在阿里巴巴当DJ,我产生了去看看莉莉的念头。

晚上我去了阿里巴巴,见到了莉莉。当时,我差点晕厥,她不再是以前的DJ莉莉,而成了坐台小姐,脸上涂着厚厚的粉,睫毛也定型过,一头飘逸的长发已染成橘黄色,身着一件V字领的文化衫,胸罩也没戴,见到我像见到了警察,四处张望,问道:周老板呢?

我拽着她进了包厢。

她又问:周老板呢?

我没回答她的问题,反问道:你与周老板的关系到底怎么回事?你为什么放他的鸽子?

她说:没有啊,他待我很好,只说要我做他的儿媳,说他儿子大学毕业在房地产公司工作,但从来没带他儿子来见我,都是他自己来的,要么来唱歌,要么带我去吃饭。

我问:你没与他睡觉?

她说:他提出过,他对我说不会强迫我的,要我自己愿意时才睡我。其实,我已经有未婚夫了,未婚夫在老家,这个我没向他坦白,我怕会失去他的照顾。

我又问:那你怎么又回来了,不做DJ做这个了?

她说:一言难尽,钱被老公输光!说着低下了头,一对乳房从V字领里奔出,我发觉它们丰满了许多。莉莉见我在窥视,下意识地拉拉衣服,补充道,回荣城第一件事就打电话给周老板,我说他对我太好了,比父亲还好,我已愿意让他睡我了,但那天晚上他没来,我以为他一定恨死我了,打电话过去竟然关机。我再问你一次,周老板到底出了什么幺蛾子?

我没有告诉她老周死了,而且是在与她约会的途中被车撞死的,更没有把老周爱她爱的发疯的事说出来,人都死了,说什么都没意义。

我又看了一眼莉莉,悲悯之心油然而生,我掏出两张红皮,把之放在茶几上,起身走出包厢。走廊上妈咪领着一队坐台小姐去各自的包厢,我从小姐的肉堆里挤出,乘电梯离开。

出了大门,一阵晚风袭来,我感到有丝丝凉意。一群K歌的男人从我身边晃过,我仿佛看到六二他舅舅就在男人群里,而且不是一个,而是一群。

我拿出手机,鬼使神差地拨打老周的手机。我以为他还活着,正急匆匆地向阿里巴巴KTV赶来,来与他心仪的已结过婚而不再是个姑娘的女人约会,然后去某个宾馆,或者那个租期还未到的单身公寓里,完成一次因爱而做的爱……

当然,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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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里传来一个甜美的女声,声音把我拽回到现实之中。六二他舅舅死了,已经死了72小时,黄金72小时。

我拨通六二的手机,如果他已回老家奔丧,我就马上过去,我说:六五,你舅舅被汽车撞死了,你回家奔丧了吗?

六二一顿,说:我舅舅?嘿嘿……哪个舅舅?

我说:就是老周啊。

六二说:哦……他啊……他哪是我舅舅!他只是我们一个村的,我们那个村,凡大一辈的人,我们都叫他们舅舅。他死了?真的吗?

哦,是这样啊,原来是这样,唉……

我叹息一声,挂了手机。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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