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为何物之《神雕侠侣》

元好问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君应有语：

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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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在每个人的心中，都曾有一个仗剑走天涯，快意江湖的武侠梦。想象着抚琴弄剑，纵酒狂歌；想象着草长莺飞，天阔云闲；想象着金戈铁马，气吞山河。“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金庸先生的武侠世界正是为我们构建了一个个理想的乌托邦。时空变幻，风云迭起，盖世神功，谁与争锋。从江南的桃红柳绿烟雨霏霏，到大漠的黄沙莽莽满面风霜；从东海孤岛的风光旖旎景致如画，到西域番邦的琼瑶匝地北风如刀。这里，有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生死契阔；有鞠躬尽瘁尽忠报国的古今大义。这里，有二十四桥明月夜，还有桃花岛上白花开，这里，更有断肠崖上演的一幕幕侠骨柔肠，爱恨情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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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在金庸先生的所有作品中，《神雕侠侣》的精彩或许算不上第一，但它里面书写的人物关系之错综复杂，爱恨交织，却一定是最为扣人心弦，感人肺腑的。无论是绝情谷上杨过为小龙女向谷底的终身一跃，抑或是双雕殉情，无论是程英和陆无双倾尽韶华孤独终老，还是华山之巅郭襄失声痛哭，无论是公孙绿萼为爱香消玉殒，还是李莫愁为情无法自拔。

       说到底皆因一个情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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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杨过、小龙女

     一个超脱了尘世，一个摒弃了世俗，一个不食人间烟火，一个离经叛道至情至性，杨过和小龙女的无畏爱情，或许只能存在于小说之中。为了爱情，小龙女于断肠崖上写下“珍重万千，务求相聚”，与杨过定下十六年之约，为的是这十六年之中杨过能忘却自己，同时又憧憬于十六年之后杨过能如期赴约，绝望之迹于绝情谷底，数十年如一日地在上千只玉蜂翅膀上刻字，只为某一日杨过能偶然看到，而杨过也可以等待漫长的十六年，“腰悬木剑，身披敝袍，一人一雕，悄然西去”，“过了一年多，有人跟我说，海边有一位断了臂的相公，带了一头大怪鸟，呆呆的望着海潮，一连数天都是如此。”短短数十字，却勾勒出了怎样一个孤独的身影，实在令人唏嘘。历经重重磨难，当最后一线希望化为绝望时杨过纵身一跃，却怎么也没想到这一跃尽然迎来了柳暗花明，他和小龙女终得重聚，华山之巅两人执手飘然远去，从此隐姓埋名，绝迹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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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每个人的生命里都要遇见数不清的人，但最后跟你走进婚姻，为彼此戴上戒指的，却只有一个。在那之前，我们所有的遇见都是短暂的陪伴，于是最后，我们把这些人归为我们生命的过客。那个你很久不见却还是会经常想起的人，那个你都忘记他声音却还会梦见的人，那个会让你突然怅然若失的人已经离你的生活太远了，但那个人，却是你生命里最重要的过客。之于郭襄、程英、陆无双，杨过便是如此，“一见杨过误终身”，他成了她们生命中最重要的过客，而对于杀人如麻的赤练仙子李莫愁，陆展元又何尝不是那个匆匆过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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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心藏之，无日忘之。

郭襄

   郭襄无疑是《神雕》中最让人疼惜的女子，比起姐姐郭芙，她少了几分不可一世和傲慢任性，多了几分善解人意和天真烂漫，风陵渡口，她初次闻得神雕侠的行侠事迹便心生向往，到得后来与大哥哥杨过一起在黑龙潭寻找九尾灵狐的经历和杨过许的三枚金针的承诺以及盛大的生日贺礼，成了她一生都不会忘记的浪漫经历。可是那有如何？终不过是华山之巅泪眼决堤，唱道相思相见知何日，爱而不得，寻而不见，天涯思君终不忘，所以，无论是昆仑三圣何足道，还是武当派祖师张君宝，都不了了之。四十顿悟，创立峨眉派，给自己的弟子取名字叫“风陵”，峨眉绝技取名灵狐九剑，这是一种怎样的执念，真的顿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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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见君子，元胡不喜。

程英

     不似陆无双那般刁钻活泼，更不似郭芙那么恣意任性。没有耶律燕的豪爽不羁，也没有完颜萍的楚楚可怜，矜持斯文温雅如程英，终也耐不住思念，在纸上一遍一遍地写下“既见君子，云胡不喜”，既希望杨过知道自己的情义，又怕心事被其看穿，她对杨过的情义便如一曲清冷的萧韵，风轻云淡却又鲜活漫长。多年后的断肠崖上，她虽对陆无双说道:“三妹，你瞧这些白云聚了又聚，散了又散，人生离合，亦复如斯。你又何必烦恼？”话虽如此，可她自己呢？不也是倾尽韶华，孑然一身吗？可怜一片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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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月无情人暗换，旧游如梦空断肠。

李莫愁

     做事阴险毒辣，对爱一往情深的李莫愁让人最感可怜悲切，她对陆展元因爱成恨，几近痴狂，爱之深，恨之切，对待爱情，她采取得不到就毁灭的方式，虽反复吟唱着那曲“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可终究没有一次幡然醒悟，到得最后身受情花之毒，仍然执迷不悟，只因仿佛看到烈火中陆展元的身影，便毫无不犹豫地纵身一跃，顿时葬身于火海，李莫愁一生造孽万端，但她也非天生狠恶，只因误于情障，以致走入歧途，愈陷愈深，终于不可自拔，思之也不禁令人恻然生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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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雕》之“多情”，并不仅仅因为一段段惊心动魄，凄美绝婉的爱情，更有郭靖和黄蓉相敬如宾的夫妻之情，以及书中各路侠士死守襄阳的爱国之情，还有郭靖对杨过如严父般的教导之情，洪七公和欧阳锋误打误撞的对杨过相授之恩情，甚至还有金轮国师和李莫愁对郭襄的真心爱护之情，正如在结尾处杨过道：“任你武功再高，就像洪老前辈和我义父那样，最后只剩下一抔黄土，人生匆匆数十载，唯一恒久不变的只有情这个字。只有至死不渝的感情才会长存于世上。”

      杨过一生敢爱敢恨，狂放不羁，对爱情却又矢志不渝，一片赤诚，虽遭逢断臂与妻子的分离之痛，但最终却在磨难中练就一身绝世神功，为国效力，成为一代侠之大者，而又在人生中最辉煌的时候，选择隐姓埋名，与小龙女做一对自由自在的神仙眷侣，从此绝迹江湖。如果说郭靖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乃仁侠，那么道侠则非杨过莫属，逍遥自由，无欲无求。金庸先生塑造这么多绝世女子为之一人倾心，大概也是因为对他的赤子之心的赞赏。武侠世界，看似虚幻飘渺，实则唤起了人们内心深处的那份真善美，生命，爱情，自由，当是人类永恒的追求，我想这也许就是《神雕侠侣》的现实意义，理想的乌托邦不正是如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