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业文化和价值观

昨天看到 Tom Zhang 对于 Google 的评价：

年轻的乔布斯接受采访时说，我就是那种人 —— 我不在乎做的事是否正确，我只在乎成功。（这种强烈目标导向的资本家风格，和川普一模一样，为达到目标或可以不择手段。Google 如果能够坚守不作恶 Don't be evil 的底线，就会一直是世界上最好的公司，没有之一。）

这让我对 Google 的 Don't be evil 思考良多，记得前几天参加创业交流活动的时候，有参会人感慨“企业文化”的艰难，觉得有必要谈一下个人对于企业文化和价值观的一些观点：

如何理解企业文化和价值观

在国内的互联网行业，腾讯的企业文化是颇受行业认可的，以前在腾讯工作的时候，同事们偶尔会拿价值观来说事，以判断一件事情的可取程度，腾讯的价值观主要是以下四点：

• 正直 进取 合作 创新

有一次业务部门的同事拿着客户的邮件过来让技术部门修改一些数据（伪造一点数据，方便大客户市场部门汇报工作），按照广告行业的潜规则，只要客户按照一定流程出了邮件要求，技术部门是可以配合执行并且免责的，但是技术部的同事（可爱的偶尔心情不好的 ian 同学）直接就发飙非常大声的喊了一句：“这不正直”，然后整个部门就鸦雀无声了很久，最后业务部门很知趣的拿政策婉拒了大客户的要求，部门领导也没有去小黑屋找相关同事谈话

Google 的董事长 Schmidt 在一次访谈的时候，提到过 Google 内部关于 Don't be evil 一件类似的事情：

Well, it was invented by Larry and Sergey. And the idea was that we don't quite know what evil is, but if we have a rule that says don't be evil, then employees can say, I think that's evil. Now, when I showed up, I thought this was the stupidest rule ever, because there's no book about evil except maybe, you know, the Bible or something.

So what happens is, I'm sitting in this meeting, and we're having this debate about an advertising product. And one of the engineers pounds his fists on the table and says, that's evil. And then the whole conversation stops, everyone goes into conniptions, and eventually we stopped the project. So it did work.

那么在Google发生的事情就是，当我们讨论一个产品的时候，一个工程师提出了这个东西是邪恶的，我们的讨论就会停止，然后每个人就开始恐慌了，最后我们就停止了这个项目。”

通过两个事情的比较，可以发现“正直”和“Don't be evil”这两个简单有力的词，在关键的时刻都起到了守住企业的道德底线的作用，从外人的角度来看，这样的事情颇为戏剧性，因为在其他企业文化和价值观体系下的企业，是不大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的，但是在腾讯和 Google 这样的企业，即使是个别情况，这样的价值观依然是具有威慑力的

企业文化和价值观的理性看待

Google 被罚过 5亿美金：《Google 真的「不作恶」吗？》
腾讯也被罚过 3.7亿：《腾讯和44573的版权纠纷传已结案，赔款3.7亿》

如同有法律并不代表没有人犯罪，企业的价值观也不能绝对保障企业的行为不违规，我们要看到企业文化和价值观对于优秀企业的正面意义和深远影响，而不能把“企业文化”当成一劳永逸的万能武器

企业文化就是企业决策文化

任何企业所宣称的价值观，如果没有公司决策层的认真对待，是不可能被真正执行的，尤其在很多两难的情况下，更是需要决策层对于价值观有深度的认知，因此看一家企业的文化，就要看企业如何做决策，而不是看那些表面上的口号

比如 Facebook 在对待“信任员工”和“不能泄密”这两种价值观的时候，就遇到过这样的故事：

和大部分科技公司相同，Facebook也会定期举办全员工会议，向近16,000名员工报告公司近况并开放提问。不同的是，部分公司如苹果和Snapchat习惯让员工秘密发展新项目，但扎克伯格则是相当乐于和员工分享尚未发布的产品、未来发展策略，以及个人对特定议题的想法，几乎所有机密是无所不谈。

2015年7月，有员工将Facebook秘密开发的虚拟助理“M”提早一个礼拜将消息透漏给媒体，让一向冷静的扎克伯格勃然大怒，还烙下狠话：“我们会找出这名泄密者，并且开除他。”

一个礼拜后，扎克伯格在全社大会宣布，这名“犯人”已经被抓到并开除，当时引起全场拍手叫好。

刚进去时会对公司透明度感到讶异，但Facebook似乎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让员工守口如瓶——想要拥有这么开放的文化，就不能泄漏机密。

扎克伯格在决策的时候，并没有选择放弃“信任员工”的价值观，即使冒着“泄密”的风险，显然在扎克伯格眼中，对于 Facebook 而言，“信任员工”是比“不能泄密”更重要

所以要理解 Google、Facebook、腾讯、百度、阿里的企业文化，就要看 Google、Facebook、腾讯、百度、阿里的决策文化，并且去理解和分析这些决策，往往会起到管中窥豹的效果

关于价值观的冲突

如同前面 Facebook 的故事里面“信任员工”和“不能泄密”的冲突，许许多多种不同的价值观之间，往往是存在矛盾和冲突的，而且这种冲突看似不明显实则事关重大：

价值观冲突	问题举例
1. 忠实 vs 诚实	该不该告诉父母，姐姐有药瘾？
2. 竞争 vs 合作	你是否支持评分制？
3. 媒体自由 vs 国家安全	每周开总统新闻发布会是否明智？
4. 平等 vs 个人主义	就业时的种族配额公不公平？
5. 秩序 vs 言论自由	我们应不应该监禁那些有种族主义思想的人？

人与人之间的冲突，事情和事情之间的冲突，观点之间的冲突，主要是源自持有着“冲突性”的价值观排序。但具体是哪些价值观之间的排序冲突呢？并不容易判断，通过巧妙的提问会是辨析一个人价值观的重要方式，大部分优秀的面试官都具有这方面很强的直觉

这里再举例一些常见的具有冲突性的价值观：

• 安全 vs 挑战
• 慷慨 vs 物质满足
• 理性 vs 自发性
• 传统 vs 新颖
• 个人责任 vs 公共责任
• 效率 vs 社会稳定

关于这方面更多的内容，可以阅读《学会提问》中关于价值观冲突的章节

企业如何获取优秀的企业文化和价值观

• 第一步：从决策变革开始：

决策层的每个人都需要有自己完善的价值观体系，在遇到价值观冲突的时候，有清晰而一致的判断标准

• 第二步：形成志同道合的决策层：

决策层的每个人拥有近似的价值观，并且能够在一起合作、共事、成长，这个过程需要经受时间的考验

• 第三步：让企业文化自然而然形成：

围绕决策层一系列的决策，企业在市场上取得突飞猛进的发展，用这样的方式来判断企业自身的文化是否优秀

首发（公众号：马文at小丑鱼）长期修订（：马文Marv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