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是一陣自由自在的風,偶爾溫柔,偶爾野蠻,偶爾深沉,偶爾放任。你和我是彼此生命中的一片柳絮,隨風漂泊,也隨風落入塵埃。
四月的風中,飄滿了柳絮,落到臉上有些癢癢的。你說,你希望像柳絮那樣,隨時可以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踏遍南北的名山大川,賞盡東西的奇花異草。那時候你和我都做著一個柳絮的夢,可以乘著風的翅膀,把草木山石,小橋流水都當作棲息的港灣。那時候的天很藍,星光很燦爛,我們一邊吃著宛若柳絮的棉花糖,一邊坐在柳樹下,看著一朵朵柳絮歡快的浪跡天涯。
偶爾有幾朵柳絮落到身上,你都會用指尖捏起來,輕輕的吹一口氣,看著它從指尖起航,你會很開心的笑起來。你的笑很好看,淺淺的酒窩,上揚的嘴角,柳葉似的眉毛,醉了漫天的柳絮,醉了人間四月天。
懵懵懂懂的年紀,總覺得上課就是浪費青春的氣息,經常在老師嚴厲的背影後面,玩紙條飛來飛去的遊戲。在我和你的座位間,劃出一條條弧線的紙條,就像窗外飛舞的柳絮,柔軟的落在彼此的心上。
紙條上飛著我們年少的調皮,青春的夢幻。我們樂此不彼的笑鬧著講台上老師臉上的痘痘,頭頂的白髮,衣服的款式是不是有些老舊,講話的語氣是不是有些像老夫子,好像每一節課上我們都會有新的發現傳遞給對方,然後捂著嘴一起笑。
週末,晨曦剛剛透露出一抹橙色的光暈,我們就按照紙條上的約定,坐在了通往海邊的公交車上,一起去看海。公交車的速度沒有我們的心跑得快,透過車窗劃過視線的景色,比起在海邊踏著細碎的浪花撿拾貝殼的憧憬暗淡了許多。在這姹紫嫣紅的四月,我們終於像一朵自由自在的柳絮那樣,奔向大海的懷抱。
鹹鹹的海風吹散了一路顛簸的疲憊,拂面的風涼爽的沁入心脾。蔚藍的大海比夢中的還要廣闊,金波粼粼,一望無際。一層層湧動而來的海浪,在沙灘上濺起一串串銀白色的浪花。煙波浩渺處,海天一色,天的藍映著海的藍,海的藍映著天的藍,兩個藍色的平面相映相輝,藍的乾淨,藍的純潔,藍的纖塵不染。一隻隻穿梭在海天間的海燕,像黑色的精靈一樣優雅的飛翔著,點綴著海與天的蒼茫。
柔軟的沙灘,七彩的貝殼,偶爾掠過眼前的海燕,還有親吻著腳裸的海浪,都讓我們倆發出一聲聲興奮的尖叫。橙色的陽光灑下千絲萬縷的絲線,垂釣著海族的魚蝦螃蟹和貝殼,海面沸騰著熱情,在我們的心中蕩起層層的滾燙的波瀾。
青春的行動從來不打草稿,做事情之前動動腦子的就缺少了青春的活力,前一刻還在看著喜歡的標本,後一刻已經走在了去冒險的路上。或許,這就是年輕。
我們是在老遠就發現那條小船的,陳舊的棗紅色有些幽怨,孤零零的停靠在岸邊,刻滿了滄桑的船身鏽跡斑駁,兩隻期待著我們搖擺的擼精神抖擻的橫斜在船的中間。
幾乎是同時跳上那條船的,興高采烈的抓住有些微熱的擼,躍躍欲試的心情流露在欣喜若狂的臉上。向船家付了錢,我倆開始了生命中的第一次航行。眼前, 有幾朵帶著夢想飛翔的柳絮,翩躚在帶著鹹味的海風中,旖旎著,舞蹈著,跨越這藍色的海洋,在北海以北,蒹葭蒼蒼的地方,是夢寐以求可以棲息的港灣。
一種無法抗拒的誘惑力,踏過波光粼粼的海面,穿過云天的蒼茫,一直到達海天交接的地方。在這種誘惑力的促使下,渾身上下充滿了力量,不知不覺中我們已經劃著船,遠離了淺水灘,進入了幽藍色的大海中。 此時,我們倆就像要乘著風的翅膀去撫摸海天一線的柳絮一樣,卯足了勁,要去尋找天之涯,海之角的岸,要探索一下大海的廣闊和神秘。
畢竟是豔陽高照的四月,我們劃了大概兩個小時,遠處漫山遍野的桃花,已經借了風的手,把我們的雙頰都塗抹上了一抹緋紅。興奮的皮膚灑出了顆粒飽滿的水珠,融入了浩瀚的大海。
此時,岸,離我們很遠,小船蕩在無邊無際的大海上,我們拿著手機,從不同的角度拍攝著海的韻姿,幾尾叫不上名來的魚趁我們不留神,戳破湧動的海面,一躍而起,瞬間又隱入蒼茫的海水中,為了捕捉到這樣一個精彩的畫面,我和你都瞪大了眼睛,搜索著我們的四周,為了不讓手機鎖屏,拇指在屏幕上不斷的滑動著。
或許是太過聚精會神,我們竟然沒有注意到天氣的變化。帶著柳絮夢想的風,由溫熱變得涼爽,剛才還是溫柔的清唱,現在深情的已經讓人顫抖,攝人心魂的怒吼在展示著它的狂躁和霸道。微波滾動的海浪,在它的脅迫下,變得蒼勁有力,猛烈的拍打著我們那艘毫無還擊之力的船。
陰晴轉變速度的讓人措手不及,剛才海天交接處那一抹神秘的藍,誘惑的藍,瞬間由清晰變得昏暗,一張黑色的網在一縷風的牽引下迅速鋪天蓋地的灑下來。烏云翻滾著淹沒了晴空日麗,清脆的「嘩嘩」聲由遠及近,海水和雨水在久別重逢裡開心的擁抱著,暈開了一層層嬌羞的漣漪,遠處的岸模糊了,和我們一樣徜徉在海上的一艘艘船也漸漸的模糊了,那低旋在海面的海燕也模糊了。
在這無盡蒼茫的大海中,一葉輕舟在風雨中孤單的飄渺著,晃蕩著。面對突如其來的惡劣天氣,我和你多少都有點慌亂,天地昏暗的辨不清方向,風聲,雨聲,海浪聲,都讓我們有些驚慌失措。此時此刻,我倆用力擺動的擼已經無法讓船正常的前進,任由猖獗的海浪推動著我們飄向未知的地方。面對著困境,我們一籌莫展,除了隨波逐流,也只能望風雨興嘆。
你的右手緊緊地攥著我的左手,為了保持船的平穩,我們做著都沒敢梛動位置,緊緊相牽兩隻手成了此刻風雨中彼此唯一的依靠。「沒事的,等風停了就沒事了。」我們心裡清楚,這是遇到了四月份不多見的颱風,除了一遍遍這麼無奈的安慰著對方,也只能這麼欺騙自己。其實我們心裡知道,風雨再大,海浪再大,我們都不會鬆開那隻握在一起的手,就算萬一船翻了,我們也一定會手手相握在煙波浩渺的大海中漂泊。
被雨水灌得有些沮喪,情緒莫名其妙的低落,在心中詛咒著這惡劣的天氣。或許是你看出了我的沮喪,突然,你笑了起來,我莫名其妙的看著你無語。你說:「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既然選擇了遠航,就要接受風浪,既然喜歡流浪,就不要在乎風暴雨狂。倘若我們真的可以化作那朵夢中的柳絮,我們一定會在著風雨中安然的尋找我們的歸處。與其詛咒天氣,不如順其自然,能在這浩瀚的大海上,聽風賞雨,也很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