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夜与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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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五，圆月早早升起，天没黑就已经高高挂在城市东方。

何来不急不缓走在初上华灯中，漫无目的。

偌大一座城，却没有人等他共享团圆，这就是孤儿的日常。

这么多年，他也习惯了。

拐过一个路口，

街景突然奇异起来，

何来发现他闯进一条陌生的夜市，

他对这条夜市全无印象，

从不知道在自己住处附近还有这么个热闹所在。

一瞬间的错愕以后，

何来就释然了，

“一定是刚才拐错方向了。”

他转身要返回，突然，

一只干枯的手猛然用力从身后抓住他的手腕，

“小伙儿，看相吗？”

何来吓一跳，

转身看见拉住他的是一个蓬头垢面的老人，

连忙挣出手猛摆：“不用不用！我不算！”

老人声音嘶哑：“碰上就是有缘，给你算算吧。”

何来突然有点心软，

中秋节，自己没有家人却好歹有份工作有间租来的房子，

这样的穷苦老人却可能连块月饼都吃不上。

他摸了摸口袋，掏出20块钱，

塞给老人，“不用算。大过节的，您早点收摊吧。”

何来给完钱，转身想走，

却听到老人悠悠的说了句：

“没想到你无父无母无依无靠，心肠还挺热乎。”

何来狐疑的转回身，仔细打量老人：“你认识我？”

老人摇摇头，何来纳闷：“那你怎么知道我是孤儿？”

老人露出所剩无几的黄牙，嘿嘿一笑：

“我不光知道你是孤儿，还知道你为什么是孤儿。”

何来对算命这种事想来不感兴趣，

但每一个孤儿对身世谜底的渴望却让他忍不住问，

“为什么？”

算命老人的目光从脏乱的头发下透出来，

定定的看着何来，一字一顿的说：

“你很像一个终生跋涉的香客，

不停地寻找一座很可能根本不存在的神庙。”

毛姆作品

何来听完非常诧异，

这句话来自英国作家毛姆，

他知道并不奇怪毕竟他是英文系学生，

但这个脏兮兮的算命老头居然读《月亮与六便士》？

“你上辈子是个法国人。”

何来本来很严肃，可听了这句实在没忍住，

噗嗤笑出声，接着干脆哈哈大笑起来。

“我？法国人？哈哈哈哈！”

看着这个衣衫褴褛的老头，

何来几乎怀疑他知不知道法国在什么地方。

老人没有笑，继续说：

“我们从哪里来?我们是谁?我们往哪里去? ”

高更作品

何来更诧异了，

《我们从哪里来?我们是谁?我们往哪里去?》

是一幅名画的名字。

“高更？法国人？你说我上辈子是高更？”

“你画了这幅不该画的画，泄露了不该泄露的秘密，所以有人杀了上一世的你。这一世的你之所以是孤儿，是因为那人本来还要杀这一世的你，却被你父母拦住了，你这一世的父母已经为保护你而死。”

虽然每句话都非常匪夷所思，

但老头的表情过于正经，

何来也笑不出来了，

他从满脑子问号里拎出一个：“谁要杀我？”

老人抬手指向月亮：“那个人来自那里。”

“月亮？月亮上的人要杀我？”

何来不笑了，他此刻肯定，眼前的老头不是个骗子就是个疯子。

老头不管何来信不信，继续说：“对，今年八月十五是那人杀你的最后一次机会。熬过今晚，明天太阳一升起来，你这辈子就不会有危险了。”

何来心里突然同情起老头来，看来是疯子。

老头从兜里掏出一块似玉非玉的黄石头，

塞给何来：“带上这个赶快回家。记住，回家以后马上锁好门，今晚谁敲门你都不要理。快走！”

老头推何来往回走，一用力，推得他一趔趄，好不容易才站稳。

何来掂着手里的黄石头转过身说：“大爷，这东西我不能要！”

可当他再一抬头，哪里有什么大爷啊！

整条街静悄悄，连刚才的整个夜市都不见了。

身后一阵秋风凉风，何来只觉得汗毛都竖起来了。

一抬头，天上一片诡秘的白月光。

回到家时刚过七点，何来握着手里的黄石头，有点不知所措。

说怕不知道该怕什么，说不怕又觉得应该怕。

反正门锁好了，还在里面挡住一张桌子和一个单人沙发，

窗帘也拉下来，一丝偷窥的月光都别想进。

肚子咕咕叫起来。

原来恐惧和担忧都不能化解饥饿。

这时，有人敲门，

何来的心一下子提起来了，连呼吸都屏住。

一个陌生男声说：“外卖！开下门！”

何来松口气，转身走向门口，

突然又停下脚步，他今晚没叫外卖。

门外敲门的声音渐渐变成撞门的声音，

咚，咚，咚！

沉默的，沉重的，撞击。

何来四下看看，捡起唯一可以当武器的扫把。

吱嘎，门已经裂开一道缝，

外面的人就要进来了！

何来把心和扫把一横：“爱咋咋的！拼了！”

这时，桌上那块黄石头突然闪出黄色的光，

咻——飞起来，彷佛会穿墙术一般，穿门而过。

门外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似兽又似人，然后就没了声息……

第二天日上三竿，何来才战战兢兢的打开门，

门外有只巨大的死狼，心脏部分不知道被什么穿了个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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