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城(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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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右军措不及防之下,被攻得甚苦,其侧翼当面的两营片刻间便已被攻得不成阵形。中军亦相差无几,甚至被天水军攻得更为深入。

那两千骑兵已经突破一旅阵形,直取楚图南所在。云蒙抄起枪来,要挥军迎上。楚图南面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心道,“你傅山宗再能守,以少击多,野战也未必能胜得过我。”

他见自己得计,抽出腰间刀,大声断喝,“中军变四门阵,一旅向左向前,三旅向右向后,由外向内攻;二旅由内向外,四面冲击。近卫营守住中军所在!”

他手下这一万人马素来为其亲手调教,操练纯熟,已如臂使指,听他军令传下,虽正被攻得甚急,但仍依令而行,万余大军盘旋往复,刹那间将来攻的两千马军围入中间。

两千天水军正杀到酣处,眼看便冲入中军核心,忽见敌军变换阵形,前后交错移动,不到一会儿便身陷重围。虽然离中军主将更近了些,但四面八方都有人攻来,登时陷入苦战。

为首的天水将领亦是久经战阵。他四周观察一下,见形势逆转,大呼不妙,但情势危急,容不得多想。他断喝一声,“全军向前,直捣敌军中心,擒杀敌军主将!”天水军听主将下令,全军仍是一股死劲向前冲去。

云蒙冷哼一声,“来送死么?来得好!”他一拍坐马,已率近卫营迎了上去。

此时,战阵上杀声震天,数股军队扭做一处厮杀。被楚图南中军围住的这两千天水军虽处劣势,却并不慌乱,攻势依旧如潮涌一般。连楚图南也不由在心中赞道,“陷入数倍之敌重围中,纵然是绝世名将,多半也难全身而退。更难得的是在此境地中犹能行此险招,欲做一搏。难得!可惜在我楚图南面前,只有覆灭得更快罢了!”

他盯着战场上形势,嘴角边不由泛起一丝冷笑。

云蒙所率近千名近卫营士兵是中军精锐中之精锐,如今当面之敌已在重围中,放手杀去,更无顾虑。中军三个旅从四面八方压来的攻势也越来越盛。时刻不长,天水军便进退不得,由攻转守。但这支人马也当真强悍,虽然不断有人倒下,防御的圈子越收越小,但竟未被冲散割裂,仍是紧紧凝做一团,苦斗不已。

右军见中军抵挡住天水军攻势,士气复振,也尽挡得住另一支天水军的攻击。

此时,天水城头已响起鸣金之声,显是催促尚未陷入围的那军速速撤离。骆寒山见阵上形势已尽在掌握,心情渐渐放松下来。他一挥掌中枪,传令左军斜向移兵,截断天水军后路。他料楚图南昨日见识了天水城防御之能,强攻之下,损伤必重,才定下此诱敌之计。如今终于诱得傅山宗野战,如何能放天水军走脱?

傅山宗必不会坐视这四千人就此遭全歼,势必派军来援。这场大战则关乎天水之战的胜败,故必先截断敌军交通之道。

楚图南身在军中,却尽能洞察场上局势。他一见左军移动,便不禁暗许,“毕竟只有寒山能知晓我意图!”

他一抬手,抽弓搭箭,猿臂轻舒,星目微合,一箭发出。一阵破空裂云之声嘶鸣着划过,被围天水军中一名头顶红缨盔的将领应声落马。天水军一阵骚动。楚图南更不怠慢,连珠箭发出,前后如接一线。天水军将领一个个翻身落马。

虽在万马军中,却不论远近,楚图南一箭必杀一名敌方将领。他十余箭射出,天水军为首将领已折近半,余下士兵军心动摇,阵形大乱,登时被冲散开。

楚图南箭随意转,愈发自如,渐感周身真气流动,心中畅快。他忽地转身抬手,一箭向天水城头射去。此处离城头甚远,寻常人只怕连一半距离也射不到,但楚图南这一箭却如疾鸟掠过,其势不减,奔傅山宗面门而去。

就在他发出这一箭瞬间,天水城门又是大开,闯出数千人马,猛扑前来。那攻击右军的两千天水军,见势也向回杀去,欲里应外合,一举冲回天水城中。

傅山宗在城头心中已如火焚。他见楚军移兵混乱,便一直犹豫是否出兵。坚守不战,固然能守得长久,但最终是取败之道。古往今来,未闻只守不攻可胜之战。何况对方军力在己之上,背后又有朝廷可恃。如今两支精锐受挫,一支更陷入重围,他头脑几乎要炸开。无奈之下,傅山宗狠了狠心,遣李凤池率军赴援。但如此一来,便失了奇袭之效,当真变成了两军野战。自己以少击多,已犯了兵家大忌。

他正思虑,面前金风一动,一箭已破空射到。傅山宗大惊,居然有人能把箭射到如此远处。他不及细想,左手二指一错,已将来箭挟住。此箭虽已近强弩之末,但仍挫得手指生疼。他顺着箭来路看去,却正望见楚图南睥睨傲立。

傅山宗哼了一声,也抽出弓来,就势将手中箭搭上,迎风射去。他却知一箭伤不得楚图南,因此这箭对准了楚图南中军大纛射去。这杆大纛三丈有余,远远皆可望见,被傅山宗一箭射落。

远处的楚军不知何故,见主将大旗被射落,心中惶惑,士气为之一衰。

傅山宗一箭得手,豪气顿生,也是连珠箭发出,箭箭对准大纛旗杆。旗杆粗如手臂,但傅山宗一箭接一箭,后箭复射在前箭之处。十余箭射出,旗杆着箭处被射得稀烂,摇摇晃晃,竟从中折断,在半空栽倒下来。天水城头立时采声大做,兵将高呼“傅将军”之声此起彼落。

傅山宗轻轻将手中弓扔给身边卫士,高声喝道,“天水的好男儿,今日便是英雄用武之时!”

他话音甫落,李凤池的四千余骑已与骆寒山的左军接战在一起。左军一旅的数百残军心伤昨晚顾安命及大半人马丧于城内,人人目眦欲裂。骆寒山忙传令依燕尾阵列队,只守不攻。

两军纠缠之际,背后那支两千余人的天水军杀回。如此一来,骆寒山左军便被两支天水军前后夹击,陷入鏖战。骆寒山一军本就所剩不过六、七千人,天水前后两军也近六千,况且前后夹攻,气势甚盛。一时间,左军左支右绌,只有招架之功。

骆寒山心中焦急,不知吴破之的右军为何不尾随、追杀这支天水军。纵然右军不能象中军那般将敌军围困住,但只要紧紧咬住,阻得一时三刻,等中军消灭了那股敌人,便可合兵一处,聚而歼之。吴破之亦是百战之将,如何连这点都不明白?

楚图南见大纛被射落,本就不快,又见那支天水军脱围而去,怒气更增。他一面督促中军尽快全歼围住的千余残军,一面命人飞马去催吴破之速速追击。不料,将令传下有时,却见右军只在当地整顿队形,收拢队伍,却不依令追击。

楚图南愤怒已极,他也不再催促,大吼一声,提枪杀入敌军中。这股天水军本已残破不堪,只剩下数百人。在中军如雷霆般攻势下,越战越少。楚图南一入战场,中军士气更振,只一顿饭时候,几将这两千人尽数消灭。

楚图南一甩枪尖上血迹,“全军向前,去援左军!”(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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