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摊牌

和周公交谈完事情之后,明诚便开车驶离了黄浦江江畔。

明诚一路开着车子,将近夜晚时分,路上的行人已然是寥寥无几,冷风悠悠的吹拂,掠起丝丝的凉意,使得空气中彰显得一片宁静。

此时的明诚,心里却是百感交集,他清楚的知道也许这次他和周公的见面,将会是一次诀别。虽然他也曾向周公保证过,他一定会凯旋归来,但是青瓷何尝不明白,影子计划可以说的上万分危险,每次执行任务他都抱着一颗时刻准备牺牲的决心。明诚知道自从他一旦走上这条漫长而又艰难的道路时,他就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准备,包括他即将告别自己一生所钟爱的舞台。

到了明公馆门口,明诚意外的发现灯火依旧明亮着。他记得临走时大姐对他的满怀关心依然言犹在耳,令明诚顿时觉得心中一片温暖。纵然外面有再多的腥风血雨,再多的刀光枪影,家,永远则是他的避风的港湾;家,永远是他心灵上的一片慰藉。只有在这里不需要一丝一毫的伪装,做回最真实的自己。

明诚双眼微阖,他还记得周公给他交待的任务,三天之后和眼镜蛇接头碰面。明诚知道,总会有一天他会面对着和大哥明楼摊牌的那一刻。

熄火,下车。动作还是那的么的迅速果决,踏着夜空的月色往里走去。推开房门的时候,明诚就看到了饭桌上还冒着热气的饭菜。明诚微叹一口气,热泪在眼眶中打转,终于还是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不管是大姐对他的关怀备至,还是大哥对他的悉心栽培,明家在他的心里一直有着极其重要的位置。他感谢大哥,大姐,在他奄奄一息的时刻拼命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的救命之恩;他感谢着大哥大姐这么多年的对他的栽培之恩;他感谢着这些年他拥有着的一切,包括自己最宝贵的生命。

可以豪不愧疚的说,他明诚自问对得起天,对得起地,他自问对得起这个国家民族,对得起自己的信仰,但他却也深深的知道他未必对得起这个家。可是,明诚却从未后悔过自己选择的每一条道路。纵然有一天,他面对着是无情的战火,面对着枪林弹雨,面对着悬崖绝壁,为了使自己心中所坚守的信念永不破灭,明诚他会义无反顾的将这条不归之路踏到底!

由于赶着出门,晚饭来不及吃又加上又在外面吹过寒风,令明诚觉得胃一阵猛烈性的绞痛。明诚的胃从小就不好,那是桂姨在他年幼之时所留下折磨的印记。明家一直知道明诚的胃不是很好,尤其是明镜,三令五申让明家的饭菜做的一定要小心翼翼,不能过冷也能过热,要适温。也因此请来了苏医生为阿诚诊断,诊断的结果就是每天一碗中药是必不可少的。苏医生一直是明家的私人医生,加上又和明镜熟悉,所以说话自自然是开门见山,直来直去的。她对明镜说道:“阿诚这孩子的胃显然是被折磨的已久,这不是靠一朝一夕,也不是靠几副中药就能调理好的,而是要靠长期的静养,长期中药慢慢调理的,煎药时千万要注意,药一定不能太烫口,否则这孩子千疮百孔的胃可承受不住!平时吃东西也一定要小心翼翼,过辣,过油,有刺激性的食物也不能让他碰!”苏医生在一旁仔细的吩咐道。明镜听后连忙说道:“苏医生,我记住了,谢谢你啊!”

往后的日子里,明诚常常与中药为伴。后面在明镜,明楼的细心的照顾下,身子骨倒是养好了好几分,不像初来明家时的那般脆落,容易感冒发烧。不过如今又走上工作繁忙,任务重重,肩上担负着太多的东西,即使是铁打的身体也承受不住这负重的压力,更何况是明诚,三番两次的受伤,身体早就不如从前了,要不是在伏龙芝训练时锻炼了他的身体,磨炼了他的意志,那么后果早就不堪设想了。

明诚渐渐感到身体不适越来越明显,全身四肢无力,手紧紧的按住自己的胃部,想吃止疼药,但又怕吵醒了家里人,终究还是没有去拿药,勉强支撑着自己,给自己到了一杯温水让自己喝下。喝完后,便不管那么多,直接倒在了床上。

明诚躺在床上,觉得自己一点力气也没有。嘴唇干裂,喉咙像火烧一般的难受,盖了被子还是觉得浑身瑟瑟发冷,迷迷糊糊中昏迷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阿香准备好早餐,明镜,明楼坐在餐桌前。明镜环顾了一下四周,没有看到明诚,于是开口问道:“阿诚这孩子呢?怎么不在?”明楼也觉得奇怪阿诚这孩子从来不会睡懒觉,他一直是家里起的最早的那一个,要么就是晨练,要么就是帮忙阿香做早餐。绝不会像今天这样这个时间点还没有起来。明楼开口说道:“大姐放心吧,说不定阿诚有事一早出去忙了。”听到这个后,明镜火气一下大了,对着明楼怒喝到:“明长官,你能不能关心一下自己的弟弟!不要老整天想着如何升官发财啊?要是下次你再让我知道,你大晚上又让阿诚一个人出去办事的话,那么你也不用回明家了。”明楼连忙开口说道:“知道了,大姐,下次我一定会多多关心阿诚的身体。”

这时阿香走了过来说道:“大小姐,大少爷,车库里的车还在呢?”明楼皱着眉疑问道:“车还在?”阿诚怎么还不下来?明镜急了开口说道:“明楼呀,你快上楼看看,阿诚究竟怎么样呢?”明楼也觉得不大对劲,应了大姐一声,连忙往楼上走去。

到了明诚的房门口,发现房门锁着。一边敲门一边喊道:“阿诚……阿诚……”却迟迟未听到里面的动静,明楼说道:“阿香,去把备份钥匙拿来。”

拿来备份钥匙,明楼把门打开。一走进里去看,发现阿诚躺在床上,额头上还冒着冷汗,脸色也泛红,明楼伸手摸明诚的额头,只觉得烫手的厉害。对着明镜说道:“大姐,快去把苏医生请来,阿诚他发烧了。”明镜一听阿诚发烧了,顿时心急意切,二话不说连忙打电话给苏医生。

苏医生过来后,仔细的看了一下,给明诚打了一瓶退烧点滴和一瓶消炎点滴。明镜在一旁问道:“苏医生,阿诚怎么样呢?没事吧?”苏医生开口说道:“高烧,又胃疼,一定要注意保暖,千万不能再受冷了,还有他的胃病又犯了。”我现在已经帮他挂了一瓶退烧药,等他醒来后,让他把这碗中药喝掉。”哎,知道了苏医生,谢谢你啊!”明镜感谢道。客气了,对了,以后让阿诚西药少吃一点,西药虽然见效快,但是副作用太大。”身为医生,她理应告诉这其中的利弊关系。好的,苏医生,我知道了,麻烦你了!”苏医生笑笑颔首。

送走了苏医生,明镜对着明楼命令道:“你给我去照顾阿诚去,直到阿诚醒来,照顾不好的话,你就给我去小祠堂跪着去。”哎!大姐。”

明楼走进明诚的房间,看到这样的明诚,让他心里不由得升起一阵愧疚。这段时间,阿诚的工作量有增无减,每天几乎都要忙到大半夜。这让阿诚这孩子的身体如何吃得消。

明楼拿把椅子坐在阿诚的旁边,帮他擦拭着额头上的滴下的汗水,又探了探提温,退了一点烧,应该是点滴起了作用。这让明楼微微松了一口气。一边守着明诚,一边在想上级给他发来的电报。电报上写着,明天下午4点和青瓷接头碰面。地点是在一个图书馆里。

青瓷这个代号,一直在明明楼的记忆里有着很深的印象,虽然从来没有见过其人。却也不是一次两次听闻到这个名字。上海地下党二组组长,有着极其丰富的办事能力和洞察能力,也是我党的骨干力量,重要核心成员。明楼他清楚,这次上级安排他与青瓷碰面,定然是有着重要的任务。明楼的脑海里一直再寻思着青瓷到底是何人?总有一种感觉,这个人他认识的已久!

隔日后,明诚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但是明镜还是心系着这孩子的身体状况,想要劝这孩子再休息几日。但是,这孩子不会轻易给自己休息的,明镜心中深吸一口气,她知道自己俩个弟弟走的这条道路,是多么的不容易,纵然是冒着再多的艰险,再多的世人误解,他们也会咬着牙走到底,明镜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无奈和酸涩。

她上前替阿诚整了整颈间的围巾,柔声开口说道:“千万不要给自己再累着,要是不舒服的话挤兑千万要开口,不要强忍知道吗?”放心吧,大姐,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明诚乖巧的开口说道。

到了办公室里,明诚按照往常的习惯,帮明楼泡了一杯咖啡,动作娴熟的整理好各类文件。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表,已然做好各种面对的准备。

“大哥,这些文件整理好了,要您签字。”明楼接过文件过目后,便往上面签了字。别忘了下午去苏医生那里复诊一下。”明楼对着明诚提醒道。知道了,大哥。”还有,如果没有其他什么事的话,复诊好直接回去早点休息吧。”

下午的时候,明诚先去了苏医生那里复诊好,拿了几副中药就告别了。

正值下午四点左右的时候,明诚身穿蓝色大衣,里面驼色西装,颈间一条深灰色围巾佩戴于其中,整个人看上去挺拔英俊,气质不凡。到了图书馆里,看到一个再也熟悉不过的身影。只见那个人拿着一本宋史,明诚笑着开口说道:“先生,您喜欢看宋史吗?”明楼手里拿着宋史,眼睛惊诧不已的看着眼前之人。还未等明楼反应过来,明诚随手抽出一本汉史接着开口说道:“可我更偏爱汉史。”明楼挑了挑眉说道:“我真是没想到,我一手教养出来的弟弟更尚武?”明诚淡淡一笑说道:“我只是更期盼国震民强威震四方,而屈腰俯首假太平。”明楼听后,压低声音咬牙说道:“我的弟弟当真是雄才大略,你是想当霍去病?”明诚坚毅的开口说道:“我只想当一个守戌者!”

明楼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站起身说道:“你到底还瞒了我哪些事?”军统王牌特工利剑,上海地下党高层领导青瓷!你到底是什么人?”明诚微微一笑淡然的说道:“无论在哪里我都是一名中国人,我是明家之人,我是你的弟弟。”

“你是不是又准备随时牺牲着自己?”明楼直视着明诚的双眼问道。明诚毫无畏惧的看着明楼答道:“匈奴未灭何以家为,能为国死,为终其奋斗一生信仰而死,有何憾?”

“影子计划已经到了最后的阶段,我们所有的同志,都在时刻准备着,大战即将一触即发,”这场战役尤为的重要,我们所有的人都已经做好牺牲的准备。”明诚严肃的开口说道。

明楼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声音低沉的说道:“当我收到董书记发来的电报,要我全面配合青瓷同志工作。”当我接到这份电报的时候,我脑海里一直在想着青瓷到底是何人?会不会是我的故友?果然没让我猜错,这个人竟然是我一手带大的弟弟!”

“大哥……”明诚有些涩然道。阿诚啊!这么多年以来,你是我一直看着长大的。当初在巴黎的时候,你就有着满腔热血!作为你的战友,我为你有你这样的同志而感到自豪;而作为你的兄长,我只期望我的弟弟可以平安无事!”明楼发自肺腑的说道。

明诚此刻他不敢开口向明楼保证,他一定会活着回来。因为他深知:一身报国有万死,双鬓向人无再青。

明楼看着明诚的眼眸如星辰般熠熠生辉,整个人散发出的光芒是那么的耀眼,是那么的不可比拟,他理应是满心的骄傲,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是那么的杰出,那么的优秀。可是,明楼心里却是思潮腾涌,死间计划的时候,明诚遍体鳞伤的样子,明楼依然历历在目。心里承受不住的一次又一次的失去。声音有些暗哑的说道:“记住,你不仅仅有着你的使命任务,你还有着家人,有我,有大姐,阿香,还有远在湖南的明台。明楼停顿了一下又说道:“还有你画纸上的女孩!”

明诚听后眼眶微红站起身伸出右手说道:“眼镜蛇同志抗战必胜!”明楼紧紧握住明诚右手说道:“抗战必胜!”兄弟俩人的眼里更多点是希冀的火花!

看着明诚离开的背影,不禁由衷感叹道任他金银富贵翠玉难觅,生身于土地,成形于烈火,坚韧不移,历久不褪其色,风华温润,金玉难遮其光,方为君子之风!

明楼觉得能配得上青瓷这个雅号,除了他这个弟弟绝无再有第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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