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记忆中那位好老师

在我约20年的读书生涯里,曾遇到过很多令人印象深刻的老师。

有记忆力超群,慈爱温暖,时隔十年没见还能叫出学生名字的小学数学老师;

有严肃古板,一言不合就罚不准吃午饭的初中老师;

有精瘦矍铄,放荡不羁,时常脱口充满哲理的自创格言的高中物理老师;

有清冷飘逸,不食人间烟火,像极了小说女主人公的大学语文老师;

有满腹才华,一身正气,却如孩童般天真热情,无视功名的大学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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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我最难忘的,还是我小学时的班主任——陈老师。

那时,陈老师很年轻,大约20岁出头,时常穿着干净的浅色衬衫,戴一副眼镜,风华正茂,儒雅斯文,才华横溢,如同夏日里的一股清泉。

而我正读三年级到五年级,恰从稚气的儿童时代,迈入逐渐形成独立人格的少年时代,正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无限的信任、好奇、探索的热情。

陈老师的出现,恰如从天而降一双温暖而灵巧的大手,守护在前面,为我推开了一扇扇通往美好的大门。

语文的乐趣

陈老师教语文。他的语文课很特别。除了课讲得声情并茂,他还极富创意,唤起我们学习语文的乐趣。

80年代的小县城,并不像现在可以轻易接触到很多好书。陈老师倡议,班里每个同学捐一到两本好书,建立我们班的“红领巾”图书角,每个同学可以自由借阅喜欢的书。

而陈老师每次语文课前,都会花几分钟为大家推荐一本书。——当然书的三观都很正,例如《高山下的花环》、《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母亲》、《半夜鸡叫》,等等。

然后,陈老师会留10分钟左右的时间,允许我们自由阅读。自由阅读没有限制,童话、小说、连环画、优秀作文都可以。

那时一次语文课分两小节,一小节课只有40分钟,相当于一小节课的三分之一,都被慷慨的用于自由阅读了。而其他班的语文课是没有这个特权的哦!我们都很喜欢这样的特权时光。那种感觉,就像眼看着一群小孩都没糖吃,我们却被温柔宠溺地,奖赏以大颗的糖果,很是幸福和享受。

我们读书时,陈老师自己也会捧着一本书坐在讲台上静静地读,偶尔会到台下走走,瞄一眼我们都在读什么。

至今记得那份阅读的美好——整个教室静谧而柔和,只有沙沙的翻书声,空气里弥漫着一份难以描述的安定与喜悦。

因着那段时光,那些被陈老师在光里播撒下的种子,让我至今热爱阅读。

除了红领巾图书角,我们班还有红领巾广播站,我和另一位小男生被推选为红领巾广播站的记者。每天上课前,我们要播报本班新闻。——其实新闻无非是,今天去某同学家采访发现她作业完成得很好很赞,今天某同学打架是不文明行为,今天我们学雷锋活动,等等鸡毛蒜皮。

然而,每次站在台上,像CCTV一样一本正经,“红领巾广播站报道”,内心是充满乐趣和荣耀的。后来,实在没啥新闻可报了,逼得我写起了稚嫩的连载小说,每天念一段,那篇无疾而终的小说,撑了好多天的新闻报道素材,也强化了我的写作功底。

后来读大学时,我能担任校通讯部记者和文学社主编,想来颇有些小时候的功劳。

更绝的是,我们还有一项为激励阅读而生的,阅读达人晋升和pk机制。

每学期的三好学生,应该读小学时最大的荣誉了。许多班的三好学生都是老师直接指定的,而我们班都是让大家民主投票选举,综合一些加分项评定。

比如,阅读方面的加分项是这样滴:每读完一本书,可申请公开上台“答辩”,答辩合格者,老师亲自颁发“阅读合格证”,每三张“阅读合格证”可以换一张“荣誉证书”,每三张“荣誉证书”可以特别直接晋升为那学期的三好学生。

80年代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们,第一次听说“答辩”二字,听成了“大便”,笑成一团,嚷嚷着,怎么上台大便呀?——后来大学毕业面临答辩时,内心才膜拜而惊呼,原来陈老师 n 年前就让我们演练过呀!

每个申请答辩的孩子,把读完的那本书交给陈老师,然后站在讲台上等待被提问。陈老师会翻着那本书,问几个问题,比如书中主人公叫什么,故事梗概是什么,中心思想是什么,等等。当然,为了鼓励我们,即便答辩得磕磕绊绊,往往也会得到一张珍贵的“阅读合格证”。——其实就是一张裁得整整齐齐的小纸条,上面陈老师漂亮的手写字“XX同学,经答辩合格,颁发此证。”

因着这些精心的培育,被陈老师教过的孩子,基本没有语文差的。直至长大至今,我的几个熟悉的小学同学,仍都有着流畅的文笔和阅读的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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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干净的陈老师

陈老师很爱干净,所以他也要求我们建立爱干净和整洁的习惯。印象深刻的有三个细节:

第一个细节,擦黑板。每天课间有值日生要上台擦黑板。而擦黑板这件事,陈老师决不容许敷衍了事。他的标准是,不仅黑板上要不留字痕,连粉笔槽都不能有一点积尘。

如果值日生没擦干净,他看到了也不生气,只是要求重擦。有时他会亲自示范怎么擦黑板:先是细致擦拭残余的字体痕迹,然后俯下腰,侧着身,鼓起腮帮子,把粉笔槽的粉笔灰从一头吹到另外一头,再如同欣赏艺术品般,从上到下打量一番表示满意。——身教的作用是多么的有力,我至今还记得,有一次班级大扫除,我和小伙伴很想把分配给我们的区域弄得最干净,于是,我们学着老师,鼓起腮帮子,呼呼把地板上的灰尘吹得片甲不留。

第二个细节,整理课桌。陈老师要求我们,所有书本放在书桌左上角,依照从大到小叠放。而文具盒放在书桌前正中,与讲台平行。老师还会抽查我们的桌子,要求桌肚里的物品也要摆放整齐,那时我们用的是翻盖的桌子,小时候的我们贪玩又潦草,经常下课后把东西呼噜倒进桌子,盖子一盖就跑掉了,全然不管里面乱得像烩菜锅。我就很羞愧地被陈老师抓过两次现行,后来收敛注意了很多。

第三个细节,整洁仪容。我们有卫生班长,陈老师要求,卫生班长不仅每天要检查班级空间卫生,还要检查同学们的仪容。陈老师很喜欢重点抽查几个平日不爱讲卫生的孩子,比如手指甲有没有很长,耳朵和脖子下有没有泥垢,衣服有没有太邋遢。羞羞得被检查不合格的同学,接下来会认真清爽一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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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关于心灵的一切美好

陈老师在美学、德育、甚至音乐方面,也给了我们不少的熏陶。

有一年教师节,陈老师发起了“我为老师献枝花”活动。全部40多名孩子轮流,每个人负责一个星期的讲桌美化,来表达对老师的心意。陈老师建议我们找一个漂亮的玻璃瓶,或插一枝自家种的月季梅花,或几朵采来的野花,或直接摆个小盆栽也行。记得我特地找了一个有白玉般精致的造型的瓷质酒瓶,洗干净,插进两枝梅花,虔诚而神圣的摆在讲桌上,每天上课看到美貌的它们如何被上课老师欣赏和感谢,心里别提多骄傲了。

有时,放学后,陈老师会在一楼的休闲教室,兴致盎然的拉起他的手风琴。常会有几个孩子围过去,伴着手风琴唱歌,而陈老师也会好脾气和耐心的,允许我们摸摸他的手风琴,甚至教我们怎么拉。至今想起那画面,仍觉得像定格在怀旧电影中的镜头,温情美好得简直有些不真实。

关于陈老师,还有一个我印象极为深刻的画面是,他的鞠躬。那时每次上下课,我们会起立齐声道“老师好”“老师再见”,而他除了回答“同学们好”“同学们再见”,还会深深地鞠上一躬,90度的。无论下课后小p孩们有多迅速的开始喧哗,他的鞠躬始终几年如一日的,不紧不慢,谦卑而庄重,90度。

陈老师是我遇到的唯一一位,会这样恭敬地为小孩子们鞠躬的老师。


深深的怀念这位了不起的老师。人们说教师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可是在我曾遇到的老师中,我心目中唯一无愧于此名的,唯有陈老师。

很庆幸,在那稚嫩的年纪,那天真空白的生命,曾被这位好老师细细的浇灌与启迪,晓之以文学的趣味,世界的广阔,对生活细节的尊重,对生命的平等与敬重,以及一切关于心灵的美好。

陈老师,教师节快乐!天下所有真心爱着学生的老师们,教师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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