陀螺与鞭子---一个60后的职场经历（20）

【委屈】

        现在想起这件事，心里还觉得后怕。本来还有两联结算付款单，一联扣款单，两个人付款，竟然只有一个人拿单，而且是最后程序的那个人拿。刚好碰到这个人是个马大哈，把所有凭证和钱款都递出去了，扎账的时候数就对不上钱了。如果付款凭证找不回来，那我就终身背着这个黑锅了。而当时，我还在自己要来的一个不被待见的环境里企盼着被融合，工作上好像一个同情的人都没有。

        科长叫车到村里去找那份付款凭证回来后，并没有告诉我，下午上班的时候，我战战兢兢地问科里的一位大姐，她说找回来了，是你的搭档出错。听见这句话，我突然一下子兴奋起来，马上大声高呼“毛主席万岁！共产党万岁！毛主席万万岁！”，连续喊了几声，也激动得坐不下来，见门口有人探头进来看，就放低声音再喊几声，一边喊一边笑着出门，不顾三七二十一，回到厂里刚刚分配给自己的房间躺下，才慢慢回过神来。

        关于我这个组付款短款的事已经过去六天了，我被停工回科里自查也已经两天了，就像前几个月我刚来到这个单位一样，在科里说一句不对口味的话，全厂一下子就都知道了。这回这个短款的事，那么一大笔款，已经一个多星期，应该也是全厂上下都知道了的。但科长找到丢失的凭据回来后，却没有跟大家说一声什么，而昨天科里的英姐旁敲侧击地要我承认拿钱的那句话，分明已经是相当一部分人对这件事的论断，也就是对我的判断，现在如果这样不声不响地就过去了，那别人眼里的我还是那个人品值得怀疑的判断。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大吃一惊。荣科长不给个说法，那我这事就洗不清，我该怎么办？

        突然，想到这两天我没在付款房，付款房只有一组在兑付甘蔗款，那一组就得天天早上都要去银行领钱，领回来就要面对几百人的排队取款，压力一定很大。现在，榨季已经来到最繁忙的时候，又临近春节，各个工组的人手都不好调剂，看来事情搞清楚了，明天科长还是要我到付款房付款，想到这里，我好像抓到了一根鞭子在手里，心里不禁涌起一股胜利的喜悦。

        第二天我刚到科里上班，英姐若无其事地对我说，小杨你怎么不去付款房啊？我不理会，坐到我的位置上练着算盘，过一会她又说，我还是不吭声。等到荣科长来到，他看见我在办公室里，就对我说，你继续去付款房那里吧，我还是不吭声。一下子，荣科长忙其他去了，另一位大姐就说，领导安排你都不听？扣奖金哦。我接着说，领导安排我没有不听呀，我不是去付款房上班了吗？是你们叫我回来的呀！那现在荣科长叫你回去呀，我说，我不回去了，我怕我不小心又要偷钱。谁说你偷钱了？我说，是没说我偷钱，但叫我停职回科里自查，还全科开会说让我好好回忆，好好想，钱去哪儿了，当时这样说是什么意思？我这一句，把她们都给问住了。

        我就这样在科里敲了一上午的算盘，下午我继续还到科里来上班，谁叫都不理，一会儿，坐我对面的杜师傅看着我敲，问我说，你这是从一加到一百？我说是啊，她说结果是多少？我偷偷觉得好笑，这算盘从一加到一百在学校两年里都几乎天天敲了，还不知道结果？现在平时这样敲，只是练心手配合并挑战速度而已，这也是老师教的练手指灵活性的最基本的方法，看来这帮师傅都没经过系统训练啊。不过，杜师傅积极和我说话，应该是对我的能力已经从心底里承认了。这次这笔短款发生后，第一个去查的就是她和谭师傅，她们两个师傅查了三天，竟然没查出来，还差点冤枉了我，而我自己查两天就搞定了，她们现在在我面前说话不客气，都应该怕我也不客气了吧？

      见杜师傅跟我练算盘，谭师傅也过来搭腔，慢慢地我不知不觉就开始看淡差点冤枉我的那件事了，第二天上午，我的搭档来到办公室找我，在几位大姐面前给我赔不是，说丢付款凭证出去这事责任全部是她，还让我怎么处理都行，让厂里扣她的奖金都行，叫我回去付款，只要回去，换搭档也行。听到这里，我立马听出了意思了。搭档这一行动，应该是有人安排促成的了，也就是有领导找到她，让她来找我道歉，并明确事故责任了，看到这里，加上昨天下午，杜师傅和谭师傅的奉承，我不答应领导的安排，回付款房把这个榨季的付款工作做完，那就是逼迫领导采取其他行动了，到时安排我下车间上班倒的话那就惨了。所以，我只好同意回付款房继续付款工作了。

        回到付款房上班后，我越想越觉得蹊跷，杜师傅谭师傅是车间里提上来做财务的，水平有限，三天查不出那是情有可原，但科里业务比较熟练的英姐、邓哥，为什么不提醒分析参谋？去查当天的扣款凭证？看来这两位也对我的到来没怎么高兴。而荣科长，是厂里通过上局把他从供销社挖过来的，从事财务工作已经三十年，付款房的流程设计，付款单的设置，都是他经手的，他也不提醒杜师傅和谭师傅去查当天的扣款凭证，却让她俩钻进付款凭证的死胡同里瞎忙三天，看来这事当时隐隐地是荣科长在导演，不希望这凭证找得回来，从而形成一条专门对付我这个他不喜欢的新人的鞭子，然后高高举起，把我鞭弃出财务科。幸好我也已经在数字部门工作了好几年，对数字的来龙去脉有了扎实的功底，没有钻进死胡同，不到两天就找到了付款凭证丢失的根据。

        荣科长这一招蛮高明的，查不到，我肯定不适合在财务科，查得到也只是付款人员的过错。问题是，现在科里荣科长的徒弟们查不到，反而是我这个新来的用更短的时间就查到了。原以为如果我这个没有从事过财务工作的外行人查不到，就认证了不经过荣科长选拔就进不了财务科的观点，使得他财务科长这个执鞭人手里的鞭子握得更紧，举得更高。没想到我却打破了他的这个设想，不仅查到了，还用更短的时间，还乘机闹了两天，让全厂的人都了解我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知道了我的水平，这回，我在财务科的位置更巩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