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39)

嫁到李刚家过的第一个年,是幸福肆意蔓延的。这当然得益于玲子肚子里的孩子,这个孩子寄托了全家人的希望,就是因为有这个可期的希望作为支撑,家里的每个成员内心平和而又柔软。

不过,这个轰轰烈烈而来的年转瞬间又悄无声息地去了。元宵节过后,靠外出打工谋生的人又得背井离乡出去讨生活了,很多家庭只剩下老人及孩子在家,原本热闹的村庄很快又恢复了安静。

小小的村庄从喧嚣到安静,就连天气也无法适从。一改过年以来的阳光灿烂,呼呼作响的北风夹杂着零零星星的雨点突然袭击。本来想为春耕做准备的留守老人,也适应不了这喜怒无常的天气,只能躲在家里烤火。

李刚一家人吃了早饭后,和别户的人家一样,也是围在火炉旁边看电视边聊天。当看到电视有个镜头是女主角怀孕了去医院检查时,玲子才想起自己上次孕检至今又一个月了,又该去医院做检查了。她想趁着不干农活去医院检查,就对李刚说:"又到孕检的日子了,不如现在我们去医院吧!"

李刚听着门外凛冽的寒风,心生胆怯。于是,他皱起了眉头说:"不如过几天天气转暖才去,好吗?"

"天气暖和后,就得忙春耕了。别人家的主力军都出去挣大钱了。我们家没人外出打工,只能在土地上讨生活,怎么能如此安逸呢?"玲子细声细语地说。

"骑摩托车太冷了,你不怕冷着我们的孩子吗?"李刚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玲子盯着李刚看,过了一会她咧开嘴巴说:"不如走路去吧!这样也等于做运动。"

"阿刚,就陪玲子去吧!多走走对以后生产有好处。"李刚的母亲觉得玲子说得有道理,也旁敲侧击道。

李刚想待在家里烤火的念头开始动摇,他想了想说:"好吧!"

玲子听了李刚的话马上回房间加了件羽绒服,再围上一条厚厚的毛巾和李刚一前一后地出发了。

迎面吹过来的北风似刀子一样割人,玲子下意识地扯了扯裹在身上的羽绒服,想将自己包个严严实实。可这羽绒服是修身版,显然罩不住已经隆起的肚子。她干脆把手放进口袋里,加快了步伐。

"用不用披上我的外套?"玲子的一举一动李刚看在眼里,他知道玲子一定冷了,便这么体贴地问。

"不用,走快点就暖和多了。"这时候的玲子完全不像孕妇,活脱脱像女汉子。

李刚觉得玲子的身体已经越来越笨重了,安全比什么都重要。于是,他提醒玲子道:"注意看脚下的路。"

"放心好啦,我又不是千金大小姐。"玲子心里一暖,说完便抿嘴偷笑。

李刚大跨步与玲子并肩走,还拉起她的手说:"还是牵着你的手走比较放心。"

"你就这么担心?"玲子歪着头轻声问道。

"嘿嘿嘿……"李刚笑而不答,他紧紧地拉着玲子的手,步伐居然和玲子搭配得天衣无缝,玲子慢一点,他也忙一点,玲子快一点他也快一点。

玲子那冰冷的手被李刚那暖和的手揣着不久,便有了知觉不再刺痛。在这一刻,玲子觉得自己的心里踏实而又满足。

从家到医院大约有六公里,玲子和李刚手牵着手走了差不多五十分中就到了。或许是因为天气骤降的缘故,医院里的人寥寥无几。路过每一个科室,夫妇俩都看不到往日病人排长队等待的场面。

穿过内外科门诊,李刚和玲子夫妇俩来到楼梯口,直接向二楼的妇科门诊走去。和其他科室一样,妇科门诊里除了医生,也没看见其他人。

李刚依旧牵着玲子的手径直来到医生办公桌前说:"医生,我们来做孕检。"

"哦,怀孕几个月了?"医生本来还在电脑前整理病例的,但看见李刚夫妇俩走进来便开口问。

听了医生的问话,李刚抢先回答道:"五个多月了。"

"之前每个月都来做检查吗?"医生紧接着又问。

"每个月都来检查了。"夫妇俩的回答一致。

"每个月都来做检查,肯定会有记录存档,叫什么名字?"说到这,医生便开始挪到电脑的鼠标。

听了医生这么问,玲子马上回应:"叫王玲玲。"

医生听了马上在网页上输入王玲玲的名字,她每个月做的孕检果然已建立了档案。医生大致浏览了一遍档案便说:"这个月要做彩超,排查一下胎儿是否有畸形。"

"医生,前面的每个月检查都正常,估计现在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吧?"李刚自信满满地问。

医生用右手移动了一下眼镜的边框,然后非常严肃地说:"到底有没有问题要检查了才知道,现在谁都不能下结论。"

说完,医生开始开单,开了单之后她对李刚说:"拿着这条单去交费,交了费就去做B超,拿到结果再拿来给我。哦,对了,做B超是要憋尿的。如果没有尿意从现在起就要多喝水。"

"好的。"李刚接过医生开的单,就让玲子到B超室门口等待,他则到收费处缴费。

因为今天医院里冷冷清清的没几个人,所以李刚到了收费处马上就可以付费了。付了费,他便拿着缴费清单到玲子等着的B超处。

虽然B超处也没有人在等待,可玲子还没有尿意。而她在走廊处倒的开水又太烫,所以她只能边用嘴巴轻轻地吹一下,再慢慢地喝。

三大杯开水下去之后,玲子终于有了尿意。于是,她便走进B超室让医生做检查了。躺在检查的床上,翻起衣服让医生拿那冷冰冰的东西在肚子上来回移动的时候,玲子还美滋滋地想,我的孩子一定会是健康无敌的。

这样的自信当然来源于玲子对自己身体的了解。怀苏苏的时候,前男友突然死于车祸。这对玲子来说可是致命的打击,可她还是熬过来了。最终把苏苏毫发无损地带到这个世界。

如今,有如此关爱自己的一家人把自己当国宝保护,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好意思辜负一家人的心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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