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荒而逃

［写前记］我在这个冬天重新见到了陈生，他比以前更加消瘦。捧一杯热茶，我要他讲讲近况，他燃了只烟，雾气在仰鼻间寮寮地烧。

    陈生说让我记下这个故事，三分真七分假的记，关键是要隐去姓名。他说过段日子他想回头再看看，看看过去的自己还真不真切。

    我以前认识一小姑娘，说认识也有点生疏了，有过一段朝夕相伴的日子，也在寒冷的境地里互相宽慰过。嗯，大概算是很熟的朋友吧。

    去年呢，她去了梅城，我留在良常。隔着千里路途不得见，隔着屏幕的交流却很频繁，但也多是一些家长里短的寒暄来去。我这个人你也知道的，至今仍是装模作样的演成熟。那姑娘不然，许多事情的认知和处理都是超过的我。故而懒惰的我就习惯性的，有事就找她帮忙，大大小小的事，她也没嫌弃过。过年的时候和她约在万达AA的看了电影吃了午饭。一人花了小一百，酒足饭饱的在安静的城市里大声囔囔。回家了我妈问我是不是喜欢人家，我说怎么可能人家是有男朋友的。

    嗯，小姑娘是有男朋友的。刚去梅城就被一个大三的学长追到手了。两人的感情自然是好的，学长成熟稳重，见过的走过的都多，气质不是我这种刚成年的小屁孩能比得上的。

    我和小姑娘的熟悉，那学长也是知道的。小姑娘有时候会喊我大哥，那学长就在我们三人的微信群里，跟着以妹夫的身份自居，现在想想那段开始的日子还是蛮有趣的。当然，我也思考过，该如何去和一个有男友的姑娘相处，即不好过界去给人造成麻烦，生疏了关系我自己也会感到遗憾。过分和不过分其实是条很不好区分的界，就和喜欢一样，开始都是熟悉，春天的风一吹，人就飞过线了。

  去年夏天的某个下午，我刚下课就接到了小姑娘的电话，虽然她很着急的想说话，但还是撑到了我下课才打过来。她告诉我她和学长吵架了。吵架的源头很无厘头却又能够理解：她的一把伞丢了，是她等了很久才买到也很喜欢的一把伞。本来也没什么，她去和学长说，我伞丢了，很重要的东西都弄丢了，我会不会弄丢你呀。学长的回答自然是不会弄丢的。然后她又问道，你会不会忘掉我，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的纪念日了呀。但是学长忘掉了，真的忘掉了。

    小姑娘就在电话那头哭，我自然是劝她。但怎么劝都不是滋味，你说要是个渣男我还能陪着她一起骂，至少出口气缓解气氛什么的，偏偏是这样重要的人，只好干巴巴的一直等着。嘛，事情大概过去了三天，她的空间突然变得很欢快，学长带她去了新街口的餐厅，买了花和同样的一把伞。她拍了照片写了很多恩爱的话，很开心的来和我分享。我当时就觉得她的内心太荒芜了，不是没有水的沙漠满天风沙，而是一片偌大的土地只有满长的草，连朵花都看不见。像这样在热恋中的女孩，把生活的快乐全部建立在爱情之上，要是有一天，她喜欢的那个人把他们一起建的的房子甚至是连地基一块儿拿走，她的生活会不会也一股脑的全部垮掉？我有些担心，我想去见一见她。

    十一月的时候我去了梅城，说来也凑巧，每年的十一月我都会去南京，一六年拉着女孩逛了秦淮，一七年又带着另一个姑娘上楼阅江。只是这一次，并肩而行的成了一前一后。

    下午的时候呢，我借机去了三牌楼，也就是她学长在的地方。因为我和她的突然造访，学长穿着拖鞋便匆忙而来。绕了一圈校园，黄昏渐至，学长问要不要留下一起吃晚饭，我看见他两并肩站在夕阳里，连影子都偎在一起，突然觉得，或许是我多虑了。

    匆匆告别，我缩在大巴的黑暗空间里，给那小姑娘写信，码了很多字，但车进到北站的时候我全删掉了。然后随便写了条到家的动态，然后回屋洗澡睡觉。

    躺在床上，手机背景留在她的微笑上。一瞬间的我想说，这样的爱情也许也没什么不好的，不需人去评价什么，也不需要我去担心什么。纵使她的心上是荒田一块，可长的草毕竟全是她的喜欢。就像我之前说过的，喜欢不喜欢往往隔着很薄的一张纸，不戳破，就当是不喜欢吧。

    原本生活就该这样下去，她谈她的恋爱，我过我的，以最暧昧的姿态，做两条不相交的线。

    醒来的她突然告诉我，隔着屏幕，说昨天的学长至少可以打六分。我嘴贱的问她，那昨天的我可以打多少分。她反问我为啥要这么问。我说我就随口问问。她就问为啥要做比较，又说不该问的别问。最后问我，还做不做朋友了。

    在聊天记录的尾巴上我找到了当初的答案。是这么一句一句发出去的。现在想着还带着无望的勇气。我说，第一。我不会喜欢你。我们只是玩的好的高中朋友。第二。只有习题才会有答案。问出问题只是想去问它。解题的始终是你自己。

    她隔天回给我一个“蒽”字，恩上加个草字头，飘过人的心头像是山溪边纵跃的鹿。这是她平时的习惯，但也只有心情不错的时候才会这么说。

    之后有段时间在动态里提到了她，想着她要是看到，会不会再多想些什么，毕竟都闹成这样了，索性就把她屏蔽了。微博删了好友，微信电话也全删了，就怕自己哪天再习惯性的跑去找她，乱了她那颗爱别人的心。十天半月后瞅着风平浪静，又解除了屏蔽，想删又舍不得，看来还是怕丢了联系。就那样把那个熟悉的名字丢在不常用的联系人里，权当过去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昨天她的动态更新了，隔了一个月又十三天，再度出现在我的时间线上。她这样写着“我也算在你生命里留下足迹了吧？虽然我打了一场败仗。”没有配图也不知指的是啥。但莫名其妙的，我想我多了些感同身受。

  只是上一次，落荒而逃的不是你，落荒而逃的，是这颗我喜欢你的心呀。

铃铛响了，算不算风来过？

（安岁Ice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