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瘸腿叔叔

文 / 祎七

我有个叔伯叔叔，今年40岁，面容俊俏，一直留着当年郭富城的发型。年轻的时候，别人都叫他杰哥，是因为无论从长相和歌喉，都特别像台湾歌手王杰，如果他混在人群中间，相信一定是特别的那个。

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人，但有健全和不健全的人，上天往往是这样，在赋予你某样东西的时候，一定会拿走你的另外一样东西，听村里的人说，他从生下来就患有类似小儿麻痹症的病疾，只有一条健康的腿，而另外一条基本上就是条废腿，幸运的是能勉强走路。

他家世代都是开铁匠铺的，我们那一带上下村只有这一家，靠着这项手艺，这些年，家里也算是有个底，相对我们普通的家庭，他家是比较富裕的了。他父母走的早，有一个年纪大自己十几岁的哥哥，早已成家，他30岁的时候就自己过，打铁成了他唯一的营生。

他这个人游手好闲，平时抽烟喝酒各家蹭饭吃是在平常不过了，所以在我们村，他的名声不是很好，别人除了找他打铁以外，相信不想和他有任何交集。

印象里，我上小学的时候，他经常去我家“做客”，以他步行的速度，200米的距离需要15-20分左右，人没到，就能听见他的歌喉，而每次去的时候都是我们的饭点，特准！而他这个人喝酒成瘾，可以没有菜，但吃饭必须得有酒。我的妈妈是个好心肠的人，每次都会把家里的酒拿上来，之后就是痛快的喝上一顿。

他的兴趣就是喝醉酒之后逗小孩玩，我从小不爱说话，自然成了他“发泄”的对象，每次遇见我就会说我：“你看这孩子，随他爸，老实巴交，长大没啥出息。”

我特别不爱听这些，就跟他顶嘴，我很倔，骂完他就跑，他拿我没办法。有时候我运气不好，可能会来不及跑就被抓住，他会拎着我两条腿，脑瓜向下，直到我求饶才肯放我下来。

有一次，他拿我和邻居家的的小女孩开玩笑，什么娶媳妇之类的，当时我还小，虽然不怎么懂，但听到这些也很生气，旁边的大人也跟着起哄，我就骂的有点过分，他一生气就脱光了我的衣服，把我绑到我家草房子里好久。这件事对我打击很大，以至于很久以后都不能坦然面对知道这件事的人，从那以后，我就特别害怕见到他，知道他来我家，我就会躲出去。路上遇见他，就会远远的绕道而行。

邻居家的小女孩长得很漂亮，在她家排行第4，别人都叫她4丫，还真别说，从小我们这些小男孩都比较喜欢和她玩，而我两家就是一墙之隔，这也就有了叔叔那个玩笑话。如今想起这件事，都觉得尴尬。

我一直觉得叔叔的品行不怎么样，村里人都感叹道：“自己有个铁匠铺，就好好干，将来一定能说上媳妇。”他自身有缺陷，但从不会努力过日子，成天到晚混吃混喝。就我所知，从我上了中学，他消失了很多年，家已不成家，早已荒废，听人说，他在北京娶了一个漂亮媳妇，可谁也没见着过。

记忆里，我的妈妈从来不把他当外人，每次去都好吃好喝伺候，走的时候都是酒足饭饱。自从我读了中学，回家次数也越来越少，这十几年基本就没见过他，直到前几天，妈妈跟我说，你叔叔要去世了，我就问，上次回去不还好好的吗？

上次见到他的时候是我结婚，他去了我们的婚礼，和以前相比，他似乎“成熟”了，没什么话了，敬酒的时候，他都没说什么话，只见他的眼里充满血丝，好像眼睛很累一样。这让我有些疑惑，我的叔叔怎么变这样了。

回去问妈妈得知，他这些年酗酒成瘾，变得一会清醒一会糊涂。只有他说起他媳妇的时候，欢呼雀跃，满脸笑容。我说，他哪来的媳妇？我咋没见着呢？妈妈说，这都他说的，真假谁知道。

据说，他消失的那些年，确实在北京，前些年他跟着一个朋友去北京打工，挣了不少钱，之后娶了一个漂亮媳妇，结婚也没回来，后来没到一年，人家就跑了，此后一直单身到现在，也没有个儿子什么的。

回家后的这两年，一直住在他的几个姐姐家，之后就没什么他的消息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