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小说－王朝记·血（十八）

（续十七）

《山河恋》，刘恺威扮演皇太极

不过略知清史的都知道，女真人长期受明朝欺压不假，但女真各部落独立前一直是明朝的臣民，他努尔哈赤的祖辈长期担任明朝辽东地区建州女真世袭长官，一大家子一直都蒙受明朝施恩，等到忘恩负义的资本足了，胆量也水涨船高，明朝就此背负上所有真真假假的血债，要以血还血了。

但是且慢，列位看官别忘了上面的数字：汉人人口占90%，非汉族仅占10%，也就是说，努尔哈赤要杀光占辽东总人口绝大部分的汉人来养活占不到10个百分点的女真人，即使是怀有天大的深仇，作为一个政治人物，此灭绝人性的国策也很难会被认为是富有胸怀及政治智慧，论立国功业，努尔哈赤算得上英雄，论治人方略，努尔哈赤就是一个犯下反人类罪的甲级战犯。

看看他到底花了多少年时间来统一女真各部族：36年！辽东这地方能有多大？直到他死，整整44年，他都无法迈过宁远城（今辽宁兴城）进窥山海关，最终死在了袁崇焕的红夷大炮下。杀人太多，内耗太严重，怎么可能长治久安？一个像纳粹德国般实施种族灭绝奴役异族的政权居然没有垮掉，已经是老天没眼算走了狗屎运了，难道还妄想单凭满洲铁骑、不费什么功夫就能灭亡明朝统一天下？

这种严酷环境下，侥幸逃过努尔哈赤屠刀的范文程，其尴尬、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心境可想而知。他是政治天才，光芒太盛，使得以杀戮汉人为能事的女真人也不得不折服，但其他人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往往一座城池被女真人攻占，幸存者不肯投降就一律处死，大批汉人被迫为奴，不堪忍受而逃亡甚至揭竿而起的一年比一年多，大金国政府为此制订恶名昭彰的“逃人法”残酷打击。

那时尚未继任汗位的黑还已经看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比父汗高明的地方，就是认识到种族灭绝暴政只会导致更多的逃亡更大的反抗，对于立足未稳的金国政权绝对是一种残害性内耗，所以一继任，马上调整民族政策，禁止女真人屠杀汉人，恢复一部分汉人奴隶的自由民身份，重新丈量土地，将富余土地分给自由民耕种，力图使惨绝人寰的局面能够得到稍许缓和。

黑还还比父汗高明的一点，是他懂得范文程的价值并善于利用，他上台后的诸多国策，都有范文程的一份参与。君臣相敬相知颇有唐太宗与其臣属的风范，每逢议事，若范文程不在场，黑还必问“此事范章京知否？”臣子的奏议有不当之处，黑还就会建议他“何不去找范章京商量商量？”倘若回答“此事范章京已同意了”，黑还就会立即批准并按照范文程同意的去做；如果范文程生病，黑还会将一些事情审议延后，等他病好后再作裁决；后来甚至于到了只要是范文程起草的文件黑还看都不看就予以批准，完全信任他。作为一个远远不如汉族有文化底蕴的民族，能够出黑还这样的人物，是女真族的大幸，后来的历史发展证明，这实在也是满清为数不多的历史幸运之一。

一待残酷的政局不那么严峻了，黑还百忙中腾出手来，就与死对头袁崇焕冤家路窄。

（未完待续）

注：

①神话传说中的部落首领，在与黄帝部落交战时一头撞向不周山，被后人尊为战神。

②唐安史之乱起时杨贵妃被赐死处，遗址在今陕西兴平。

③典出古乐府诗《陌上桑》，描写一位美丽聪慧的女子秦罗敷巧妙拒绝挑逗她的使君（太守）大人，后来即以“罗敷”“使君”泛指有夫之妇和有妇之夫。

明朝守边防的军官，无品级，无定员，因事增置，统兵戍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