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睡在我上铺的兄弟

  我不知道我该如何安慰工友。望着窗外零零星星的飘雪,端起的茶杯,久久地悬在唇边,茶水竟难以下咽,滚烫的热泪顺着脸颊两边流下来,我没有做如何擦拭,任凭泪水流进茶杯,回流到心室。或许,一个人的善良是从流泪而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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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友是个上门女婿,来这里不到十天时间,光是来时路费就达千元。从庄浪老家出发,到天水坐火车,晚上十一点开走,要走四天时间才能到工地。路上吃饭、住宿、倒车、弄不好还是站票,一路辛苦自不必说,若是经常出门的人自晓个中滋味。她老婆打来电话:“自己真的快扛不住了,三个孩子,大的才上一年级,最小的还在吃奶,老父亲七十多岁了,天聋地哑的更需要人照顾,自己几个晚上心慌的睡不着,去乡卫生院检查了一下,医生说是心脏病,她不相信也不放心,又打车去三十里外的县城去确诊,真的是心脏病!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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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的走在大街上,身上仅有的120元钱,连身份证、户口本全被小偷偷走了,在县城里凉水都没有喝上一口,三十里的路,硬是抱着吃奶的孩子走了回去,她必须赶回去,因为家里老不中用,小不中用。现在她真的倒下了,她怕自己以后会起不来。自己的嫁衣算是最好的衣服了,现在都拿出来穿穿,怕以后没有机会再穿了。孩子们的衣服,男人的衣服,她都洗干净整理好了。母猪应该再有六天下猪娃儿了,过冬的碳都拉好了。她怕再也见不到自己的男人了,只好在电话里安顿后事,希望老公以后再能找个女人过日子,把三个孩子抓养大,但是又怕后娘对孩子不好,给她爹的脸上能盖一把黄土……”。

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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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不下去了,真的好想好想大哭一场,可是,我强忍着咬住嘴唇没有哭出声来,我怕我的哽咽,打断上铺兄弟的通话。窗外的雪越下越大,盖住了冰冷的钢筋和老板的黑色轿车。只有温暖的工棚旁,一股雪水在流。工友只是使劲地抽烟,后颈的汗水流过力爆的青筋,浸湿泛黄的衣领。半天挤出几个字:“贷款吧!看病要紧!”。我不知道这句话是给工棚里的其他工友说的,还是在提醒他自己!

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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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亮的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漫长。雪地上仅留下一串弯弯拐拐的脚印,像失群的雁鸣,被凄凉的北风吹过耳畔,送去远方。望着匆匆地行囊远去的方向,我竟拍打不下来衣服上没有来得及消融的雪花,听那一声悠长的汽笛,是对仍然坚守工地的农民工最动听的道别曲!

我的上铺兄弟,

你可还好?

05.

站在海拔4294米稀薄的空气里,想那厚重的、被香烟熏呛的咳嗽声,更牵念你:上铺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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