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丝足管乐之声盈盈袅袅,想是殿堂上已高朋满座,我握着紫檀香木雕花床沿,喜服被我揉攥得起了褶子。
眼前大红一片,我吹了两口气,喜帕轻轻飘起了一个角,桌上的蜡烛忽明忽暗,还没待我看清其他,红盖头又垂落原处,无奈,只能又顺着吉祥如意结流苏向下,攒球鸳鸯红绣鞋,再向下,鸾凤和鸣如意踏,一一看过,甚是无趣。
终于,屋外传来希菊的声音:“小姐这里有我伺候,你们先去厨房看着。”
我顾不得礼数,扯下盖头,蹑手蹑脚地推开门,探出了脑袋:“可安排妥当?”
一袭桃红缎裙的丫鬟点点头,复又难过地叹道:“小姐,可真想清楚了,这一去怕是再难回头了。”
我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泪:“我知道。只是这两年,想到你姐姐希筱,我便不能饶恕自己,到底是我连累了她……”
希筱最后的话就像一锭重重的锤,震醒了我。莫玄宇,我是断断不能嫁的,这一生,我定要找到那位知心人,并结连理,执手偕老。
“奴婢不知当年小姐与姐姐遇到了什么,那些话想姐姐也是埋藏在心里多年,不知为什么说出来,教人白白杖毙了。现在,姐姐不在了,小姐便是我最亲的人,希菊只愿小姐幸福。”
我拢过她的手:“待我到洛阳,一切便能水落石出了,在我未回来前谨记保重自个儿。”
匆匆交代好事宜,我绕过庭院,骑上希菊备好的马。
出了城,我重重呼出一口气。
眼前是青巍山,滇城极好的所在,春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湖光漾漾,流水潺潺,古人常诗言风烟俱静,天山共色,教人望峰息心,窥谷忘返。
“驾——”我用力紧了紧马腹,翻过这座山,便有澄姐姐的表兄接应。
远远望见天边北斗七星闪烁,皎洁如玉的月光倾洒在崎岖的道路上,像一匹银纱,织得甚是柔美,暗绿的翠竹一棵棵向身后疾驰,片片竹叶随风摆舞,拂过我的脸颊,拂过乌黑的秀发。
周遭万籁俱寂,唯有马蹄哒哒,突然一阵凝重的叫唤打破了这份宁静。
2
“卿儿——”。
我不敢回头,到底他还是追来了。
马匹“咻咻”喘着气,这本是皇帝念在父亲多年戍守岭南有功,赏的千里骏马,曾用上等的饲料喂养,跑千里不在话下,今日反倒略显吃力,想是长年养在王府失了性子罢。
青巍山崖边开满了白色的小菊,映着月色倒是更像漫天繁星,夺了这夜色的璀璨,我一拉缰绳勒住了马,不想回身却望见身着红裳,一脸俊毅的男子。
他那幽黑的双眸里隐隐闪着一丝光,晦暗深邃,他离我愈来愈近,我才知那是隐约的泪,渗着一丝凄楚和不忍,须臾,他的眉微微蹙起:“卿儿,你这是何苦,随我回去罢。”
自小我便和玄宇一同长大,他长我五岁,如今我十九,他亦二十有四,若非前几年我身子不大好,延了两家婚事,想来他的孩子亦能读书写字、骑马射箭了。
他的父亲镇远将军,早年辅佐六王登基,后又出征西南,阔了我朝疆土,其荣耀可谓盛极一时,但自古君王皆是用惯了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权术,他尚未归朝,便接到圣旨,说是将相之才,不振边疆,屈矣。打那以后,他再未踏足都城。
而我父亲是当年诸王争储中唯一幸存的,六王继位后,他便请命戍守岭南,我们两家自此结下了缘分,想是时运同济相互慰藉罢。
十四岁那年,父亲纳了玄宇的姑姑,唤作容妃。
我素来不喜容妃,她入府后,我便厌烦起玄宇,渐渐疏远了他,当容妃提起了我们的婚事,我便更加怏怏不乐。
原因他亦是知晓的,一则我和容妃不睦,索性也拖累了我们关系;二则听希筱说起当年我有了意中人,又被容妃强行灌下忘忧汁,失去了一切记忆的事,我更加笃定,此生不能再嫁于他。
3
我抬头看着他:“玄宇,你对卿儿的好,卿儿不敢相忘,可是我福薄,这种好万万不敢奢求,只求玄宇觅得贤惠娇妻,卿儿,也就安心了。”
最后几个字说罢,倒教我心里一阵酸楚,想来,他对我也是极好的,此生除了他怕是没人再这么骄纵我了。
他听后更加伤感,整个人像是在风中战栗:“这么多年,我何尝不懂你的心思,卿儿,你又何必说这样的话让我们生分!”
晴朗的夜,他的表情在月光下那么清晰,我能看见那颤抖着的身子,和几欲攥出血来的手。
我默然,这么一走,他们莫家的颜面必然受损,他所承受的怕是我再难还清,想到这,我犹豫了,看着他良久,我不忍再抬头。
山中又是一片安静,只听风儿刮过树叶簌簌的响声,这一刻那么漫长,那么煎熬。
想起他曾说过的话,“这一生,若无你做陪,我该多么寂寥。”
玄宇,这样的你,教我难过,我不忍,却是回不了头了,你可明白?
不知何时,他已下马,紧紧拉着我的手:“我知道你向来有自己的主意,此番却再也留不住你的心了,不,我何时留得住你的心,倒是我痴傻了。随我回去罢,我会禀明王爷,与你解除婚约,只求你不要离开。当年的事,我们且忘了罢,此番你一走,教玄宇今生都难安。”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恳求的眼神,曾经的他代父征战沙场挥斥方遒,那种无所顾忌深深震慑住百万雄兵,即使被奴役他也从未低过头,而此刻的他像一只将被遗弃的小猫,连挽留的话都显得那么无力、无助。
“终究,是我对不住你!”我别过脸,更想放声痛哭,但我不能。
天边划过一道拖尾流星,扫尾很长很长,像有无尽的哀愁。
4
“玄宇……”我轻轻褪去他的手:“怕是今生要负了你,卿儿只望你念在多年情谊,放我离开罢。你知道这一天我等得多么久,外面世界如斯大,我却如笼中困鸟,凡事由不得自身,今儿,卿儿只求你让我为自己的人生做回主,即使日后潦倒困顿,我也不怨他人。”
我黯然地望着他,那张俊秀的脸凝上了厚重的一层霜,双眉紧锁。
“你此去,就说我坠崖身亡,我死了,你们莫家的颜面也就保住了,我们纳兰家也算是有所交代。想必,你很快也能将我忘了……”
沉默许久,他淡淡问道:“你,可是为了希筱那句话?”
心底的弦“铮”的一声,突然断裂。
当年的种种在脑海中闪过,唬我服下忘忧汁的容妃,鲜血淋漓的希筱,终于,我没有忍住,眼泪簌簌而落,心口再次隐痛。
“我还记得那日的阳光很刺眼,像一团妖媚的火焰,灼烧着庭前的杜鹃,那本是白色的,却被希筱的血染红。那一年,她才十六岁,多么美好的年华,我一心想为她择个好郎君,不想就这样……”
我哽咽着继续道:“她就在我死在我的面前,任凭我如何哭喊,容妃就是不肯饶恕。那一刻,我无能为力,只能仰头望着湛蓝的天,让泪水倒回眼底,纳兰世家的儿女连哭也由不得自己。那样绚烂如画的春天,她却再也看不见了……”
“她曾告诉我,我爱的人不在这儿,玄宇,这一切你都知道的是不是?”
“一派胡言,希筱虽陪伴你多年,但你是读过书的,怎能不知她的话有违伦理!”
“到底我是有个知心人,是不是?希筱不过道出了分毫,便惨死于杖下,他们瞒我多年,连你亦是如此!”
5
我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一击,蓦地一疼,兀自以为他惜我宠我,兀自以为他待我有那么一丝真意,兀自以为这一生是我负了他,却不想到头来是这样,连他,我深深信任的人,也要拿谎言蒙骗我,原来一切都是我妄想,错了,错了。
我使出浑身的劲儿,用力地策马,我未回头,但可以感觉到他还站在那儿,等我回头,这辈子,我是不会的!
不,那是悬崖边,我又紧了紧缰绳,想拉回疾驰的马,却不想,马儿抬起前蹄,一声嘶鸣,我被从马背上颠落下来。
依稀记得这是他训练有素的马,莫玄宇,这也是你安排好的吗?
就像是一场噩梦,我几乎不敢相信,景象如迷雾一般从我的身后退去,愈来愈远,我仿佛看见一片粼粼碧湖,“扑通”,那片翠玉般的湖碎成一瓣一瓣。
二月的天,水冰凉刺骨,我漫身的红裳随着水波摇摇飘荡,我愈陷愈深,想是浓重的心思压得我的无法动弹,湖水如同一只巨蟒,慢慢将我吞噬,甚至包括意识。
不,我不能死!
挣扎中一只温暖的手从我的腋下穿过,搂住我的腰,我抬起眼皮,只见那炯炯有神的双眼,一身皆是红色,如火一般。
水珠淌过我的眼睑,我愈加觉得他迷离,微微感觉一只冰凉的手抚上我的额头,水珠被拭去,动作那么轻那么柔,充满怜惜。
玄宇,我这般对你,你为何还要舍命相救,难道真是我误解了么?亦或是我梦中出现的名字,真的仅仅是个梦,而不是希筱所说的,那是我的知心人。
6
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眼前的景却是熟悉的,青丝绣菊连碧叶屏风后窜出几个衣着光鲜的女子,她们有的端着铜盆,有的端着托盘,匆匆而入。
“卿儿,没想到你这般执拗,看来如今我得把真相告诉你了。”容妃坐在床前,叹了口气。
“那日,你跟希筱误入密室,发现了此物”,她递过一个楠木凤雕锦盒,又道,“你别看它小,但是小得大不一样,当年诸王争储,王室中人,独独你父亲活了下来,就是因为有此物傍身,只要能触动机关,天下事尽知,这是我们纳兰家的秘密,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险。
所以希筱这个丫头,万万留不得,要不是念在她服侍你多年,怎可能让她多活那么久,只可惜你后来夜夜梦中唤道此物之名,希筱不懂遮掩,便说是你知心人。想不到,今日你为了它,连青梅竹马的玄宇都要放弃。”
小心翼翼地打开,只见一个做工精良的小巧物件跳入眼帘,单手可握,指尖微划,便触动机关,只听传来声响,“魅族PRO6,小得大不一样,十核澎湃动力,创新三集群,矩阵革命,流畅到起飞”。
紧接着,一个小圈圈转动起来,屏幕上跳出纳兰家的前世今生,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十核全网通?
我终于明白,父亲为何当年会拿全部身家,去赌谁也不看好的六王,而我也会与命定的人携手一生,原来一切早已被魅族言中。
“告诉我玄宇在哪?”我拉着容妃的衣袖问道,翻身下床,哪知浑身无力,跌了下来,偏偏一股力量将我接住。
“玄宇……”
“多年心结已解,还想逃吗?”他笑着望向我,“这一生,你注定是我的妻子。”
魅族pro6尽知天下事,小得大不一样,果真名不虚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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