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老一辈汉寿人家喻户晓的故事，故事发生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初......路边小商店前横七竖八的停了五六辆摩托车。
初夏的细雨稀稀拉拉的下个不停，男人点了一根烟，深深的吸了一口，满脸的惆怅，左右环顾了一番，又灰溜溜的回到了店铺里。
灰暗的小商店里围了一堆人玩跑胡子牌，这一天就这样快过完了......
“老板给我下碗粉。”男人吸溜吸溜吃完一碗榨菜肉沫粉，让店老板给记上帐，抬屁股起身就要走。
打牌的这堆哥们儿开始三言两语的起哄了“急着干嘛去啊？”
男人咧嘴笑道：“去桥上转转，看能不能拉个把客，这一整天的不开张不行啊。”
“落了一整天雨，都在屋里打牌，谁会出门呀？傻啊！......过来看会儿牌吧！”
男人披上雨衣朝哥们儿笑了笑，拿抹布把车座擦了擦，一溜烟走了。
雨开始慢慢小了，耳畔传来了新闻联播的声音，七点了！一单生意都没拉上。
男人摸出口袋里的古湘烟，就剩最后一支了，舍不得抽又揣了回去......明天怕是连常德棒子都抽不上咯！
“师傅，去清水坝多少钱？”男人回头一看原来是个小妹子。
男人心想：娘呀，这一整天也没拉上一个客，心都凉了，本来打算回家了，这却来了单买卖，我得要多些钱。“三十块钱！”
女孩儿打着伞，穿一袭红裙，小尖儿皮鞋，看着也不缺钱，却也会还价。“平时都是二十块钱，你这师傅喊价喊得这么高啊！”
“妹子，去清水坝差不多二十公里了，这下雨天又天黑的，路也不好走，三十块已经很便宜了。”男人看了看周围一辆摩托车都没有，心里很有底。
“二十五行吗？哪有二十公里呀，也就十几公里。”女孩还是觉得亏。
“三十去就去，不去我也要回家了。”男人说着话把车踩着了，一副要走的样子。
“好吧好吧！三十就三十，走吧！”女孩儿上了车。 男人有些得意心里嘀咕着：小女芽子还想跟我还价。
紧走慢走的，十几公里的路程很快也就快到了。“师傅就在这儿停车吧。”
男人把车停下，看了看清水坝还在前头呀！“你不到清水坝呀？这荒郊野外的你确定在这儿下吗？”
女孩儿笑了笑“我家就在附近，没事儿！给你钱。”说罢递了张五十的给男人。
男人从口袋了摸了半天只摸出来十五块钱，“妹子，你没零钱吗？我这找不开啊！”
“没有耶，要不算了吧，看你也是个好人，谢谢你啦！”女孩的意思就不要找钱了。
男人心想这可不行，三十已经是多收的了。“妹子，这样吧！我先给你这十五块，等哪天再来清水坝我再找补你五块钱，你家住哪儿告诉我，或者你去城里桥头找我也行，我天天都在那里开摩托出租。”
女孩儿接了男人的钱......男人心里很不安的走了。
男人回到家中，顺手把钱放在桌子上，又怕着风吹掉了，便顺手拿了个热水瓶坐着，这才进了浴室洗澡。
女人在里屋看着电视“回来啦？今天跑了多少钱呀？”
男人一边打着肥皂一边说“别提啦，这一天都下雨，没生意啊！到七点多了才来了个小妹子，去清水坝的，我收她三十块钱，她给了个五十的，我只找了她十五块，还差她五块钱呢！”
“你真是个傻子，还差她五块钱，你还打算还给她五块啊？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傻子啊！钱呢？放哪儿了呀？”女人骂骂咧咧的从里屋出来了。
“在桌子上放着的呢，开水瓶底下。”男人一边洗澡一边回应道：“本来三十块已经比平时多要了，那小妹子也就十七八岁吧，这年头谁不缺钱呀？”
……“我骂你个死人憨货！！遭雷劈的蠢蛋，你干嘛不去死啊？！”女人突然骂的声音更大更激动了。
男人觉得有点异常：“你有完没完啊？发神经了啊？”
“你这个砍脑壳死的，你看你拿回来张什么钱？是打牌输了吧，还是没拉到客都算啦，你搞张亡人钱来骗老子，你以为老子同你一样蠢吗？”女人似乎更愤怒了。
男人匆匆擦干身上的水，穿好衣服出来一看，果然桌子上放着一张五万块的冥币。男人心想：难怪我找给女孩十五块钱时她说不要呢，然来这小女孩儿会障眼法啊！弄了张冥币变法成五十的骗我呢。
这一夜男人被女人骂的窝火，吧唧吧唧抽完最后一支烟，竟是无法入眠......
几天后，刚好有一位去清水坝的客人。晴天，大家伙儿都等着要拉客呢！
男人一听是去清水坝的，立马冲过去“十五块去吗？”
哥儿几个气急败坏“你妈穷疯了啊？”
……男人一路拉着客人，一边和他打听起女孩儿来。“你说的那个穿红裙的女孩儿呀，她死啦！死了好多天了呀！你这师傅真奇怪！”
男人觉得蹊跷：“什么时候死的啊？怎么死的呢？”
这客也是个话唠：我们这的人都知道这个事儿，女孩今年才十八岁，自己谈了个对象，因为男孩儿家里条件不好，家里就反对。
可女孩瞒着家里人仍旧和男孩交往，而且还怀上了。被家里大人发现后，拉着女孩去男孩家闹，要男孩家出两万块的彩礼钱，然后才同意让她们结婚。
男孩儿家拿不出钱来，男孩儿情急之下，瞒着家人从家里偷了二百块钱坐车去广东打工去了，又没个电话什么的，找也找不着了。
女孩儿家的大人天天骂女孩儿，什么难听骂什么！那天女孩突然就不见了，大家都到处找，后来在水库里发现了女孩儿，她穿着生前最喜欢的红裙子，小尖皮鞋，看来是下定了死的决心了啊！
男人听得越发蹊跷：“死了有多久啦？埋了吗？”
那兄弟继续说道：“死了有一个多星期了，因为女孩儿家里人执意要和男孩儿家打官司，所以尸体还在火葬场放着呢。因为是自己死的，公安和法院经过调查之后也不愿接这个案子，好像今天该火化了啊！”
男人也是执着：“老弟，车费钱我不要你的了，你带我到火葬场看看去好吧？”
客也是闲着没事，凑巧火葬场也是有个认识的人，俩人说着就奔火葬场去了......
男人一眼见到女孩儿时，只觉得头皮都发麻！！竟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禁不住走过去仔细端详，只见女孩儿紧攥着左手，好像还露着点东西。
男人使劲掰开女孩的手，不禁瘫倒在地......眼珠发愣，久久不见说话。原来女孩手中攥着的竟是男人塞给她的那十五块钱！！
......两年后，常德精神病康复中心病房的走廊长椅上坐着一对夫妇，男的瘦小萎靡，女的微胖，看起来也略显憔悴。
男人基本恢复了正常，絮絮叨叨的向女人述说着两年前的故事：“......她给了我一张五十的钱，我找了半天口袋里只有十五块......下了一整天的雨，才接了这一单生意.....”
从那以后女人再也没有骂过他了，紧紧的把他搂着：“别想了，没事儿了！......我信你，错怪你啦！！”
（此文源于十年前在广东打工时听老乡们传述的故事略加改编。图片来自网上下载与本文无关。-- 冬蝉子2015.10.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