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蝶记•青虫》第十一章 洞里乾坤2

   穿过缝隙,二人见门口石柱有灯烛,点燃照亮四周。果不其然,这密室里堆满了各色武器,尖的,利的,钝的...俨然是个兵器库。

 庄周喜不自禁,随手取了杆长枪乱戳起来。他不会武艺乱舞一通,临了摆了个穿刺的造型,冲着千叶叫道:“姐姐看我耍的如何,可像是个将军?”

 千叶抿嘴一笑,讥讽道:“耍的如何我不懂的,样子摆得倒像个挖泥挑担的。”

 “哼”!庄周瞥了她一眼将长枪戳立在地,捡起身旁大刀劈将起来。他曾经看过村里耍把式的,于是模仿着样子,猛一弯腰,刀刃绕着头顶划过。这一晃刀影飘动,差点割破自己面皮。他耸肩叹道:“不善使刀,不善使刀,又不是破瓜切菜,使不来,使不来…...”

 “当啷”!抛下大刀,眼神又向别处扫去,望见墙上挂着一柄弓箭,取过来拉动弓弦。怎奈弦硬,拉扯不动,憋的满脸通红。眼睛余光看见千叶鄙夷的神情,尴尬不已。

   他收敛心神,腰腹吸了一口清气,聚起脏腑真气,积在指间。顿时,手掌白芒耀动,此番猛一拉弓竟将硬弓生生扯断!庄周心中窃喜,故作佯叹,说道:“唉!这弓忒不结实,我这气力太大,不适合我…...”

 “咦”!这柄斧钺倒是和大哥的“万鬼钺”好生相似。”他抓起角落里的一柄寒光长斧,便欲提将起来。长斧钝重,一提之下感觉斧子稳如山岳,竟然纹丝未动。

 “呸,呸”!庄周冲着手掌吐一口气,蹲足马步,使上全身真力。那斧子终被举卧起来提在半空。

 “如何?”他憋红了脸,费力的瞟向千叶试图展示自己的力量。过了许久,那斧钺还是撑举空中,只是死活舞动不开。庄周无奈放弃缓缓放下斧钺,说道:“这普通的铁斧便如此沉重,运足真只能抬起罢了,大哥能将万鬼钺耍弄得出神入化,运用自如。真是让人由衷敬佩…...”

 庄周赞不绝口,又接连捡起双锤,勾叉,软鞭…...结果耍弄得都不符合心意。叹声道:“唉,这些长兵短刃都不趁手,我在村里时常听人言,世家大族惯配长剑作为身份的象征。若是能得一柄好剑,吾愿足矣。”

 “嘿嘿!”千叶笑了笑,惊疑道:“这里的兵器,刀叉棍棒,斧钺钩枪…...一应俱全,唯独没有剑!看样子这密室的主人恰恰不喜此种兵器。”

 千叶又道:“这里的兵器都是极其平常之物却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公子想取神兵利刃,倒要失望啦…...”

 庄周嘟了嘟嘴,道:“即使如此,也不能白来一趟,拿两把兵刃用作防身吧。”捡起地上的一根铁棍准备回返。

 说话间,嘎啦啦…”洞中机关作响。墙面上参差的砖块陡然移动缩紧,交叉镶嵌,形如完璧。

 两人扑上前去观望,洞壁严丝合缝,无懈可击。千叶袖口翻卷,舞出气浪扫动。墙壁岿然不动,徒劳无功!

 “姐姐闪开!”庄周抬起那柄寒光长斧,奔跑着砸向石壁。斧钺与墙壁相撞登时折成两段,“铛”声落地!

 千叶道:“公子莫要白费力气,我适才观察,此处墙体颜色黑金相间,想必是制石之时融了大量金浆浇铸。墙壁砖块之间紫中参红,毫无缝隙,定是用火山炎浆浇灌。此墙固若金汤,寻常铜铁是劈不开它的!”

 “那便怎地?难不成和这些铜铁同眠共枕?这里尽是凶器,实在忒不吉利!”庄周怨道。

  千叶瘫着两手,说道:“此时非人力所能为也,天意如此!”

 “是了!”庄周稍作迟疑,随即俯下身子用手在地上胡乱扒拉,将草叶枯枝捡起收集。

 千叶不明所以,问他寻找藤枝有何用处?庄周也不回答,只是让她帮着一齐找寻。

 片刻,两人面前积攒了大量枯枝,庄周挑捡后留下一把直挺挺的细枝握在手中。

 “好啦!我要问天一卦!”庄周道。

  他从一把枝条中挑出一根树枝竖置在面前,口中念叨:“大衍之数五十,天衍四十九。”

 随后将手中树枝分成两捆,左右摆放,右手从左侧一捆枝条中随意抽出一支挂在左手小拇指与无名指间,口中又念叨:“天、地、人,三才分。”接着每四根树枝堆成一摞按次序排开,余枝合在一处置于面前。口中道:“当聚九五之数!”过不多久,拿起石块在地上画出一道横来。

 千叶见他似在摆兵布阵,柔声问道:“公子,这是什么奇巧之术…...千叶见所未见。”

 话音未尽,庄周“嘘”了一声,指间竖直指向头顶,便不再言语。

 千叶不知他是虔诚祷告还是故弄玄虚,静静的坐在他身旁看他排演。只见他片刻之间又在地上一笔画出两道横来。

 接二连三,他几乎做着重复动作。过了会,庄周手握腮帮,嘴角咧笑道:“一阳来复!冬去春来,有转机,有转机!”兴奋的一跃而起,紧握拳头说道:“我们…...我们可以出去啦!”

 千叶瞥了他一眼,不屑道:“凭借几堆破枝,难不成能撬开这“铜墙铁壁”?”

 庄周哈哈大笑,言辞笃定,说道:“姐姐说的不错,就凭这些破枝儿!”

 “不过…...不过…...”话锋一转,又道:“天机已露,不过我还尚未参悟!”说罢,他左手拿起烛灯,右手取过一柄长刀在兵器库中胡乱划拉,不知在寻找什么。绕着密室走了一圈,终于在东南拐角处愣神站住。

 千叶瞅他站立不动也靠上前去。只见两人面前陡然生长着一段硕大的柳树根筋。那柳树的树根茁茂健壮,扎根地底。随着树桩望去,另一端冲破墙壁延伸在外。洞壁与树桩交合之处,由于日久年深浑然一体。

 千叶大感诧异,奇道:“洞中阴暗,植物大多难以存活。没想到这柳树生力旺盛,竟然生长的如此健硕。”

 庄周嘴角咧笑,眼泛精光,神情正色道:“这柳树的树桩延伸在外,必然是能够受到日光照射,雨水滋润。否则怎么会根藤深种,生机勃勃?”他纵声放笑:“不能往上还不能往下么?这段柳根便是那“一阳来复”。古人诚不欺吾。”说罢挥舞长刀撅动树根下的泥土。

 千叶恍道:“莫非公子是想拔出柳树根从地下向外凿出一条道路来么?”

 “不错!”庄周道:“看这柳树盘结的情形,只要削断树桩,挖开柳根,顺着柳树根茎生长的轨道向密室墙壁外侧挖掘,定然能够寻出生路。”说罢运足气力使刀劈向树桩。他连翻使劲,猛砍了百十余下直至刀刃卷折,柳树桩被生生斩断。

 撅土挖洞,尘土四扬,灰蒙一片。过了许久,错综盘结的柳根终于显露出来。庄周心喜,说道:“咱们撬出柳根后,土质必然松软,然后再向下全力挖掘。”

 千叶听闻有理,捡起一根的青铜锁链栓在树根上,展开后背翼翅浮游空中,柔声道:“待我向上腾起拉动树根,公子便用长刀一齐撬杠。”于是手牵锁链,双翼急速扑闪,腾空拉拽,柳树根逐渐浮露出来。就在此刻,庄周将长刀伸进泥土中配合撬弄。“格啦啦…...”柳树桩拖泥带土被连根拔起。

 庄周趁热打铁,越来越起劲。过不多久,挖出一人多高的深坑,与此同时开始向墙壁外围使力。

 待到最后一层泥土破开,一束夕照的亮光从上面洒了下来,和润温暖。

 两人大喜,缩起身子沿着洞穴爬了出去。

 千叶掸尘拂土,撩起玉手盖住额头,双眼微眯,斜着头瞥看向远方。

 只见群山参差连绵,崖峰陡峭,山谷空幽。瀑布从悬崖坠落,水花激洒。溪水绕着谷道流淌,安宁祥和。山林中苍松翠柏遍植,原野上野花青草环绕。斜阳余晖照耀群山将峭壁抹上一层醉红的胭脂。

 千叶嫣然一笑,此情此景,一如当年温暖熟悉。这儿正是小蝶村中的“灭蝠山”。她幼年时,师父经常拉着她的手在谷中练功。那时她调皮捣乱,乘着师父静坐之时偷偷到溪边捞鱼捉蛤,气的师父折断树枝佯装抽打。也是在这里,她听说了伊啸大破“醉人蝠”阵,相救师父的事情。

 山水仍在,景致依旧。她猛地用鼻子深嗅,草叶的甜瑟气味夹杂着清新的泥土芬芳直入肺脾,大感清凉。

 “好美的景致,好雄阔的山谷,顿觉身心荡漾,胸怀宽展。”庄周伸展了下筋骨,长呼了一口浊气。

 千叶柔声道:“公子,我们已经在小蝶村中啦,这儿便是“灭蝠山”,因20年前伊啸曾在此处击溃山鬼的蝠阵故而得名。”

 “哦”!庄周奇道:“原来伊啸破敌的地方就是这里,真是块风水宝地”

 千叶笑道:“是啊,这儿山清水秀,人杰地灵。不过当年此处可是山秃水涸,荒芜之极。自从破了蝠阵后便花草盛开,林植茂密啦。村里相传是因为那些被斩杀的醉人蝠鲜血滋养土壤所致哩。”

 庄周更是大感惊异,悄然说道:“万物生化,果然玄之又玄,神奇的很啊…...”

 话音未落,千叶插口说道:“在千叶看来,再玄奥怕是也比不上公子手里的藤枝玄秒,只需稍稍摆弄就能化险为夷,转危为安!让我这个祈禳的巫祝大开眼界,佩服之极。”

 庄周被她夸赞,霞飞双颊,暗暗心道:“幸亏当日村里老先生讲述道术之时,有留神静听。本以为这等数术乃是无用之物。谁能料到无用之用,反为大用!今日初次使用居然救了自己的性命,真是大大的幸运”。

 念头一闪而过,庄周问道:“是了,咱们此刻已然在小蝶村中?不知师父人在何处?”

 千叶挥动袖摆,素手轻扬,指着远处丛林说道:“师父便在那丛林的岗哨中。”

 庄周跃上大石眺望,隐约瞅见云林之中有高亭矗立,亭上飘动着几面彩条旗帜。正值此时,从林间方向飞来两只青色的怪鸟,嘴喙不时发出“嘤鸣”叫声。它们自在盘旋,在空中划出两道圈来。过了会,振颤羽翅极速俯冲,停在千叶身侧,昂首挺胸。

 “咦,是那对嘟嘟雀。”千叶弯下腰顺着青鸟娇羽抚摸着它们柔滑背脊。喜道:“没想到你们都长这么大啦?还记得我离开小蝶村时,你们还是只雏儿。时光飞逝,似水流年真是弹指挥间。”

 庄周见那嘟嘟鸟模样秀丽,柔和温顺,也蹲下身子朝他们摸去。那青色怪鸟似是受了惊吓,瞪张双眼,急速扑闪,羽毛激落一地。忽然双足蹬动,撑起翅膀,朝着来时方向滑翔飞去。

 “奇哉怪哉,以前我在村里时猫狗鸟雀都爱与我亲近。这青色怪鸟在你手下温柔卖娇,遇见我却似看见怪物一般。”庄周蹙眉不解。

 千叶道:“一来是公子模样发生巨变,从前嘻笑随和,天真烂漫。如今剑眉星目,不怒自威。二来嘛…...”

 她双眼滴转,嘴角含笑,道:“这二来,小蝶村不喜外人,怕是连鸟雀都受到了感染哩…...”

 庄周闷哼不悦,说道:“不需你讲也感受到啦!”

 二人历经洞穴之险,心情由憋闷阴郁变得豁然开朗,悠闲地向丛林走去。

 刚入丛林,树荫如盖,浓如绿海!令人心旷神怡,不禁陶醉。庄周停下步伐,随意瘫睡在地,嘴巴大口呼吸林中自然气息。

 千叶微微一笑,也止住脚步,伸手从树上摘了一片嫩叶,放在素白的唇边。顿时,清悠的旋律响起,缓缓飘扬。

 庄周两腿互翘,晃动脚尖,顺手薅过地上一根细草衔在嘴里。伴着千叶吹出的音律,哼起了小曲儿:“天地幽幽,小河沟沟,三载儿郎,一觉千秋,浮生大梦,短长随风,苍茫穹宇,消散无踪…...林景美致,不由得心情大好,摇头晃脑起来。眼神斜斜,四处瞥动,忽然瞅见一株树下掩着座石坟,大感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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