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一亩田

自和文字相遇,便莫名地喜欢。用一笺素纸,铺就内心的涌动,刻下自己每个春夏秋冬走过的步履。字如情的缀饰,情为字的寄托,每枚文字像带着清冽露珠的花朵,我嗅着淡淡花香踏笺而行,安静地抒写,默默的解读,听自己心跳的声音,那份善暖,安稳直抵内心。

越美好的东西,越会惑人心神。文字缔造的美是永恒的,从仓颉造字结束“上古结绳而治”,文字就随着时代发展变迁着自己,向世人展示着它各种美丽的形态:从生动的象形到古朴的会意,从清丽的大小篆到端庄的隶书,从隽秀的楷书到飘逸的行草。粒粒文字的排列组合更恍如无主题的音乐,跌宕起伏,让人眷恋,让人痴迷。因为喜欢,本想写一手漂亮的文字,却因自己太过苛求极致却适得其反,不管怎么练习都不尽人意,不知用怎样的横竖撇捺才能表达出文字的完美。

曾以为文字不一定要写在纸上、打在word文档中、留在博客里,文字是可以漫天想象的。独处时,不善表达的我习惯静静地驾驭思想的野马驰骋在缀满文字的天空或躺在文字的脊背上冥想而懒的动笔,尤为喜欢在灵感颇发的黑夜,去抚摸那些蔓延于心底的文字。在这些如翩跹蝴蝶一样的文字面前,我像孩子般肆意天真,尽管为早上醒来那些觉得可惊世骇俗的文字句读都成为一枕黄粱而抱憾。有句犹太谚语讲:人类一思想,上帝就发笑。拙懒的自己就是那个连上帝都嘲笑的人。

静悟人生,才觉得一直伴随我成长的文字,已落地生根,牢不可拔,成了自己灵魂不可或缺的部分,空想和慵懒只会让文字远离自己。确实,在繁杂的生存空间,生活已使人疲惫不堪,很难静下来梳理平平仄仄的心情,好多理想似乎已灰飞烟灭,当有从容的时间要把思想的文字复制粘帖到纸上时,才失望地发现原来想象中如繁星般的文字已变得稀疏遥远,甚至连最简单的文字都书写不来。是现实淹没了理想,还是懈怠羁绊了勤奋,其实都是自己淡漠文字的牵强的理由。对文字的亲近与疏远,就像对生命中很多东西的把握与放弃一样,可丢弃了文字的生命,还能有什么鲜活可言,只有在文字的世界,灵魂才可欢腾跳跃。这是只有同样被文字所迷惑的人才懂得的滋味。

书到用时方恨少,曾渴望我笔下的文字或成潺潺小溪、或为奔腾激流、或像险峻高山、或变葱郁森林,当真正拾起散落四处的文字,它却变得神秘飘渺,让这些方块字在指尖挥洒自如的流淌不是容易的事,甚至要“吟安一个字,捻断数根须”。才疏学浅的自己即便皓首穷经,笔端也难承载文字的厚重,七步成诗的曹植、字字珠玑的苏轼、斗酒诗百篇的李白对我来讲都是神话。面对喜欢的文字我有了退缩的念头。

常言道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于是我沉浸于阅读,聆听古今诗人的情愫、哲人的慧言、作家的叹息,可大量的阅读更让我体会到文字的深奥,这些精灵的文字在他们笔下垒砌成了传世的篇章,在我面前却成了高耸云天的珠穆朗玛,我望而却步,原本的一点点自信消失殆尽。何况文字的抒写是一种责任,串起串串文字珠链达到语言美远远不够,一篇真正的好文犹如一位好老师,会发人深省给人启迪。鲁迅先生一生以强烈的社会责任感呐喊,将华丽的文字挥舞成犀利的刀剑,他和他的文字一直为我们所仰望。对神圣的文字,我心生敬畏,踟蹰徘徊在文字门前,手握纤弱的笔竟如履薄冰。自感既然无力担负文字的使命,当个书摊小老板也未尝不好,不用动笔,成天嗅着文字的墨香做文字虔诚的欣赏者、守望者。

可文字的魅力,说不清,道不明,自己终究不能拒绝它的诱惑,更难以承受与割舍文字的刺痛。文字像碎碎的时光穿透老树的缝隙,射穿我树叶般重重叠叠的心事,像我宁静的知己,走遍千山万水,历经百转千回,快乐、烦恼、喜悦、寂寞,它都会替我默默收藏,直到冬变成春,夏变成秋,年轻变成衰老……我的心不再犹豫,不再懒惰,不再搁浅喜欢的文字,开始在键上敲击、在素笺上排列四季的心情,把自己的爱和欢喜、忧伤与感动袒露于文字。不求臻微入妙,只是让看见它的人感到温暖,看到希望,无论文字淡雅还是惆怅,脱俗还是平凡。文由心生,拥有一颗透明向善的心,书写的文字一定不会亵渎它的美丽。

“每个人心里一亩田,每个人心里一个梦,一颗种子是我心里的一个梦,用它来种什么,种桃种李种春风……”这是三毛写的词由齐豫唱的一首歌。在我心中,那方方正正的文字就是自己的一亩田地。很欣赏一篇文章的一句话:“幸福是一个懂得享受当下努力付出的过程。” 我相信在这亩心田,只要努力耕耘,无论收获多少,快乐与幸福就会缓缓向我走来,伴我淡墨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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