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师传说|伊墨4

    在离开镜湖时,他向熙姬夫人保证如果真的要去帝都,他会来向她告别。不过在转身时他听见了后方一声短暂的哀叹。

    尽管巫师表明情况紧急,但他还是准备徒步穿过鬼木林。变身术会消耗小墨的体力,除此之外他不想太快见到巫师。

    鬼木林中的杉树像往常一样张牙舞爪,但是伊墨早已对他们丧失了恐惧。等他到达小木屋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药房里的灯笼花依旧亮着。它们通常会亮一整晚。巫师并没有在里面,藤蔓床也只剩下一张,形成植物床铺的蔓株会在不需要的时候缩回地底。上边躺着那个死去多时的女人。他知道巫师不在这里,小墨告诉过他巫师会在书房等他。

    巫师的书房里藏着众多典籍,其中大多数都是用精灵文字书写,但也有用人类文字或是龙文书写的古书。尽管人类文字与龙文看着很像,实际上其中也有巨大的差异,有些形状相似的单字却拥有不同的发音以及表意。

    他打开书房的门。巫师正坐在桌后的椅子上闭目沉思,尖帽搭在椅子右边的耳朵上,一头花白的头发一直延伸至肩下,在他身旁是堆积如山的古书。也许我不该怪他,他需要关心太多事了,忽视一两件也很正常。

    “你来了。”巫师说,声音沙哑而又低沉。

    他很想问个究竟,再等等!他还不知道我偷听了他们的谈话!

    “嗯!那个侍从呢?”他问道。

    “他现在已经不用待在药房了,我让他先去楼上休息。你没事吧?”

    小木屋的第二层只有一间阁楼,那是他住的地方。

    “我当然没事了,倒是你找我有什么事!小墨说你很着急的。”

    “但是你还是来这么晚,不是吗?”巫师眼睛直直地看着他,他生气了,是他欺骗在先,我不过是正常反应。伊墨莫名觉得痛快。“我答应了异蛇,你会去帮他救人。明天早上出发。”

    “哦!”伊墨淡淡回应。

    巫师安静了一会儿,随后收回眼神,叹了口气。“我最近要出去一趟。”他说。

    这个伊墨早有预期,若是他不亲自去帝都,那肯定是因为有其他事情。

    “救完人之后,你就跟异蛇一起去帝都吧!”说完他没有理会伊墨是如何回应,而是起身走向藏书柜,打开最下面一层的抽屉,慢慢抽出一件被黑布包裹的物品。他将它交给伊墨。

    “这是什么?”伊墨满脸疑惑,暂时将其他事抛在脑外。

    “打开它。”巫师漫不经心地说,他转身回去。

    伊墨缓慢打开包在外层的黑布,看见了里面的那根权杖。权杖大约七尺长,黑漆如墨,在杖身有一些凹陷,借助灯笼花的微光,他得以看清那两个凹陷下去的文字——焚灵。权杖看起来普普通通,毫无光泽,但是伊墨却能感受到隐藏在漆黑外表之下的熊熊烈焰。它绝不会是普通的权杖!

    “在阿鲁瓦消失之后,我寻觅他的留下的痕迹,穿过迷雾去到了迷之城。但遗憾的是我并没有找到他,只在废墟之中发现了它。”巫师拿起桌上的玻璃杯,喝了一口清水。“我能隐约感受到黑木杖的不寻常,所以才将它收起,但多年以来我却始终没有发现藏于其中的秘密,也未能从中获取到关于阿鲁瓦的消息。但是,我却有其他发现。这根木棍材质特殊,就算是我也未能识别,但我猜测应该用的是北方山脉中部密林中的某类树木。它对魔力的承受强度极高,是施展魔法最好的媒介,用来当作你的权杖再合适不过了。”这是专门为我准备的!

    “我以它身上印刻的两个字为它命名,没人知晓它们的含义,不过也许有一天你会知道!”

    权杖可以让魔法的释放变得更加轻松,威力更加强大。巫师有一根权杖,伊墨是知道的,虽然他极少拿出来用。

    “就让它作为我为你第十六个命名日准备的礼物吧。对于人类来说,那可是一件大事呢!”巫师露出慈祥的微笑。伊墨可是好久都没见过这样的巫师了,他最近总是心事重重。

    “你要去哪里?”他问。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我要去探寻一些已经被遗忘的过去,弄清楚黑森林以及大陆最近发生的一些怪事的原因,顺便会见一些老友。”巫师说。他重新恢复到心事重重的样子,伊墨很不喜欢。

    “可是,拉米尔……”他有些吞吞吐吐。应该问他那件事吗?但很明显他想刻意隐瞒。

    “怎么了?”

    “没……没事,没什么。”算了,等到了帝都自己亲自去弄清楚吧。没必要现在烦他,他看起来很累。

    “那好吧!你可以回去休息了,明天还有得好忙的。”拉米尔说。

    “关于那个太子……你看起来一点都不着急。”对于这一点他很是奇怪。

    “他不会有事的,可能会吃一些苦头,但不会有生命危险。”拉米尔说。

    在告别了巫师之后伊墨带着焚灵离开。与来的时候相比,他的情绪稍微缓解了一些。拄着权杖走路令他很不习惯,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卡托城里那些步履蹒跚的老大爷。他刚出房门小墨就飞过来对着他猛扇翅膀,伊墨的新装饰令它兴奋不已,它围着权杖胡乱飞舞、大声鸣叫。

    “嘘!小墨,回去睡吧。”

    在小墨极不情愿地告别之后,伊墨回到了阁楼。那个名叫异蛇的太子侍从似乎已经睡着了,藤株穿过地板,用蔓藤枝条在地面形成一张小床,在上方简单铺了一层软被,他看起来睡得很舒服。

    伊墨躺在木床上,抬头看房顶的天窗,外面群星闪耀。恍惚间他仿佛看见一束红光在遥远的天际降落,他揉了揉眼,那束红光已经不见,看错了吧,他想。

    “这是一个好地方。”

    他还没睡。“嗯。”伊墨回应。

    “我小时候就喜欢看星星,乳娘说每一颗星星都对应着一个人的生命。而流星代表有人死去。”

    “是吗?”他可是记得巫师说过,天空中的每一颗星辰都比这片大陆更加古老。人可以活那么久吗!他心想。

    “对啊!小少爷您可能不相信,但是我乳娘知识可渊博了,她知道很多常人都不知道的东西。哎!怎么说呢,你要是能见到她就会懂我说的了。”异蛇说。

    伊墨不禁对她起了兴趣。不过他还是提醒侍从。

    “我们应该早点休息,明天还有得忙的!”他把巫师的话又说了一遍。

    话一出口伊墨就有些后悔了,果不其然只听见异蛇一声哀叹。“也不知道太子现在过得怎么样!”

    看来侍从今夜都要在担惊受怕中度过了。

    第二天一早出发前伊墨想找巫师做个短暂的告别,但是在小木屋内却已寻找不到他的踪迹。巫师出门了!不过他也没有太过在意,毕竟巫师平时就有清晨去鬼木林冥想的习惯,甚至有时候去大陆各地搜寻珍稀植物好几天都不回黑森林。他有些丧气!

    “哇,真是神奇!”他听见异蛇在身后大喊。“明明昨天都还没有完全结痂,今天就连伤疤都看不见了。这是什么药啊!”

    “灵草粉。”伊墨说。灵草粉可是巫师特地为疗伤研制的魔药,“很有用吗?”异蛇惊讶的样子令他觉得很有趣,不过长到现在他还没有用过其他的疗伤药。

    “岂止有用,简直就是神药啊!走的时候能给我几瓶吗?”

    “可以啊!这个药房里面有一大堆呢。”

    侍从瞪大双眼,仿佛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拉米尔大人就是了不起。”异蛇满脸憧憬。老巫师可不会花时间做这种事情,那可都是我炼的。巫师宣称是为了锻炼他的炼药技巧。不过他没有告诉异蛇,虽然他有认真炼制,但是质量仍然有待验证。不过应该没什么问题,仅仅只是没在人身上试验过而已,在其他动物身上效果都还行。

    灰鹰从门口高大的杉树上滑翔而下。生长魔法难度并不高,不需要做特殊的引导,伊墨本想像往常一样直接默念咒语,但是他突然想到了焚灵。差点把它忘了。他回屋取出黑色权杖,想试试用它来引导魔法会有什么效果。

    “我们出发吧!”伊墨说。

    异蛇一脸疑惑。

    随着绿色的小树自魔力空间中升起,现实世界中的小墨身形逐渐变大,水牛弯角自头两侧凸出,其他部分则大致没变,只是按比例放大,不过即使这样看上去也是有够怪的。巫师说这是生长术带给小墨的返祖现象,但伊墨实在想不出这世界上还有这么奇怪的生物。小墨一直长到三丈左右才停下,焚灵的效果令他有些失望,尽管小墨比平时还大了大概四分之一,但是并没有达到他的预期。顾不得异蛇的惊异,他用小型悬空术将他们带到小墨的背上。

    就算飞到了几百米的高空,森林依旧覆盖了全部的视线。他们过了好一会儿才看到森林的边界,伊墨将异蛇带到发现他的山崖底部,岩石上的血迹早已被自然之力给消磨干净。

    “你能想起一些什么吗?”

    “我试试。”侍从甩了甩头,第一次飞行使他头晕目眩。“被冲散之后,我一直试图寻找到太子的踪迹,但是毫无效果。我本就已经遍体鳞伤,于是只好暂时逃离。那群人在我身后紧追不舍,我掉下山崖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么说你并不知道他们将你主人绑去哪儿了对吧?”

    “不知道。”异蛇丧气地摇了摇头。

    “你说过你们是在森林里面遭受伏击的。对吗?”

    “对,那个时候我们刚进入森林不久。”异蛇积极配合。所以夏之国太子有很大可能还在森林里面,之后伊墨沉默了好一会儿。“我们能找到太子吗?”侍从有些急了。

    伊墨看着他,“给我一件和你家太子有关的物品。”

    异蛇举起左手上的剑鞘,拔出其中的长剑,“这是我当上侍从的那天太子赏赐的柔钢宝剑,之前一直是他的佩剑。你看行吗?”

    伊墨拿起剑,睹物思人,他在心中默念。之后松开长剑,宝剑犹如有了灵性,浮在空中向森林飞去。果然在里面。“小墨,快跟上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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