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桃有染（六）

六

文良把电动车支在门口，一边脱外衣，一边问桃花什么饭。

桃花把文良脱下的衣服在外面抖了抖才拿进屋，说是你爱吃的，土豆炖肉。

文良说怎么又买肉，前天不是刚吃过。桃花没言语，端出水盆放在外面凳子上，回屋掀锅盛菜端饭。文良哗啦哗啦洗脸，洗手，把一盆清水洗成混汤儿。桃花瞥了一眼，说你干啥活了，整这么埋汰？

文良说你以为我在工地轻俏呢，啥活都得干，今天钩机把电缆挖断了，我下去弄的。桃花说你不是技术员吗，这活也干？工地上没顶硬的，经理让我去，我能不去？桃花才注意到文良的两脚大泥，赶紧让他换了。两个人才坐到桌前吃饭。

外面，天黑透了。屋里暖融融的，棚顶上一盏白色节能灯，饭桌上一盘炖得香喷喷的土豆和肉，氤氤香气流转，俩人吃了一会，文良才想起问桃花班上得怎么样。桃花把白天打架的事情跟文良学了一遍。文良说你能不能干，不能干就别干了，整不好再挨揍。桃花说没事。

夜晚，一切都寂静下来。屋里关了灯，黑漆漆的，从门缝里透进几缕白白的路灯光，有一缕正打在床上，照在文良脸上，他睡着了，打着酣声。桃花一点睡意没有，他仔细看着文良的脸，心里忽然有一点疼。文良也老了，眼角刀刻一样的皱纹，脸也粗糙多了，黑了。像所有四十多岁的男人一样，胡子拉碴，脸上带着沧桑了。他也真不容易，一晃，在外打工十年了，这不是一般男人能做到的。想当初他大学毕业刚分到厂里设备科时是个文弱儒雅的书生，白白净净的，见人说话脸还红。桃花那时刚二十，真像一枝桃花一样，多少人追求，偏偏就喜欢农村来的文良了。文良家本不同意，嫌桃花没文化，可拗不过文良，最终也结婚了。婚后的两人恩恩爱爱，按说日子也不错，只可惜没几年工厂解体了，两个人双双下岗。那时女儿小雯刚上一年级，没有办法，文良就来南方打工。幸亏找的这家公司不错，文良十年来一直在这工作，虽说工地不停变换，但总算没失过业，一直有活干就知足了。桃花在家带孩子，日子也算顺顺利利，就是苦了夫妻二人，聚少离多，现如今小雯上了大学，两人总算在一起了，桃花感觉非常幸福，只要跟文良在一起，吃啥苦她都觉得甜。白天吵架那点小事算什么呢，被人骂就骂呗，忍忍就过去了，再说也没吃什么圬，老王不是替自己出气了吗？桃花想到这，心里又甜丝丝的了。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香气，是门外那花树的香，趁着夜色偷偷潜进屋来。这江南就是好，一定要好好在这干，由小引大，没准以后两口子也能在这站住脚，攒够了钱，开个店，就不用四处打工了，那该多好啊！桃花想着想着，困意就来了，她轻轻偎进文良怀里，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