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解多情｜第十章：别后相思空一水 2

文/柳青陵

没等蓝玉回答，欧阳明日的天机金线已经搭上了他的脉门，按压之下道：“他强行运气冲穴，内腑经脉俱损，活不长了。”

十、别后相思空一水（二）

“燕儿，燕儿……”欧阳明日在心底默念。他再一次放纵了自己的心思。然而只是片刻，他便省起他们一行人的处境，不由问张大娘道：“张大娘，你方才说，还有一个月桃花瘴气才会来，你的意思是每年都有桃花瘴气涌到村中？”

张大娘道：“可不是吗，每年我们全村都要避出去，到瘴气散了才又回来。”“那这瘴气是从何而来？”欧阳明日深知，凡毒物生长出没之地，附近必然有解毒之物。

“我不知道，总是每年一到时候，就涌来了。我们也曾在附近寻找过，都没有找到源头在哪里。”张大娘一面回想，一面计数，“光这些年，就有五个人中瘴气的毒死了。”

欧阳明日有些无奈，既然找不到桃花瘴气的来处，他亦无法可想。

而在这时，外面竟响起了呼唤之声：“惊鸿，惊鸿！”

是蓝玉！众人听得他一声声的呼喊，把目光都集中在了疤面女子身上。

疤面女子眼中一片水光，脚步迈出又止，浑身止不住地颤抖。“惊鸿，你在哪里？你快出来！”蓝玉的呼声更加凄切，“让我见你最后一面，可好？”

此话一出，疤面女子再也把持不住，掀开屋门，弹身飞出屋外。片刻之后，她又回到屋内，一手将屋门关死，一手还扶着蓝玉。他神情萎顿，面如金纸，衬得他一头白发越发刺目。“惊鸿，你终于还是出来了。”他将紧紧握着的右手举到她面前，慢慢展开，“这是桃花瘴气的解药，你吃了罢。”

蓝玉摊开的手心中，只有一粒解药，疤面女子眼眸一沉，飞快将解药攥在手里，有些焦灼地问道：“你可吃了解药？”他神情一滞，眼底闪过一丝欢喜，道：“我吃过了，你快些吃了吧。”

疤面女子盯着蓝玉，忽地将他推开，狠狠道：“你又学着蓝珏来骗我，是不是？这根本就不是解药，是毒药，你想要毒死我！”说着，她便想催动掌力，将手中的药丸毁掉。

欧阳明日双手急动，掷出天机金线，紧紧缠住疤面女子的手腕：“你做什么！”说话间，只听一阵响声，嘟嘟已然中了桃花瘴气，昏倒在地。张大娘抱着嘟嘟，只觉得头晕目眩，犹自强撑着，道：“你们救救孩子，他还小……”

“你看到了。”欧阳明日面色肃然，“若你不想要药丸，就给他吃。”疤面女子木然立在原地，片刻之后，缓缓地走向嘟嘟。

此刻，桃花瘴气已经充满屋子，疤面女子也吸入了瘴气，不过是凭自身内力支持着，蓝玉一见之下，奋力起身，扑向她，想要阻止她把药丸给嘟嘟。“惊鸿，就这一颗解药，你不要给别人！”他声嘶力竭地嚷，面上一片焦灼神色。

“你让我一个人吃了解药，看着她们都死去？”疤面女子蓦地转身，伸手指着红绫和白沁兰，“你可真自私！”她说这话的时候，心中刺痛不已，她其实早知道药丸是真的，也知道他不可能有多余的解药，他是用自己的命在换她的命，当初许下的誓言，终究还是没有辜负。既如此，她便不能舍了他，一个人独活，才有了方才毁解药的一幕。然而这份心思，却不能为别人知道，早在很久以前，他们之间就只剩下了仇恨，再不能容下其他。

蓝玉笑了笑，金纸一般的脸上隐隐有了绯红之气：“惊鸿，无论你怎么看我，我求你把解药吃了。”他方才的一扑，似乎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此刻前扑的势头已止，脚步就踉跄起来，身形摇摇欲坠。疤面女子看得心颤，不自觉伸手想要去扶他，却在手到一半之时，蓦然醒觉，闪电般抽回。

“也许我们都可以有解药！”白沁兰一直凝神沉思，这会儿突然插言道，“赛华佗，如果这粒解药平均分成几份，对解毒的效用是否会有影响？”欧阳明日沉思片刻，道：“这不失是一个办法。”

白沁兰接着道：“我们可以一人服一部分解药，暂时抵挡瘴气，再去寻找出路。一旦我们出去，我相信以赛华佗的医术，可以帮我们解除瘴气之毒。”红绫闻言，立刻附和道：“我赞同姐姐，这是现在最好的办法了。”

蓝玉神色黯然，用手支撑在桌子上，低声道：“没有出路了。”红绫不信，正待争辩，欧阳明日却道：“不管有没有路，总是先将解药分别服下，若再耽搁，只怕我们的瘴气会越中越深。”

疤面女子听得此话，忙把药丸捏成八份，先给了张大娘两份，又再分给其余的人。到她服下解药，手里却还握着一份，盯着蓝玉，不知道是不是要递给他。虽然她要报复蓝家，可真到了生死关头才会知道，她不想他死。

仿佛看出了疤面女子的心思，蓝玉笑笑道：“不必给我啦，我用不着。”“你仍然要告诉我，说你服过解药了？”她突然就激动起来，急促道，“你是在山庄激斗的时候，匆忙间被蓝珏带走，不可能有时间去取解药，想必这粒解药，也是蓝珏为防万一，放在你身上的。我可有说错？”

蓝玉凝视着疤面女子，道：“惊鸿，你没说错，我骗不过你。只是，我不要解药，给我也是浪费，你留着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疤面女子厉声喝问。没等蓝玉回答，欧阳明日的天机金线已经搭上了他的脉门，按压之下道：“他强行运气冲穴，内腑经脉俱损，活不长了。”

“你不是不死不救赛华佗，一定有办法的？”疤面女子瞪着欧阳明日，眼中尽是祈求，还有隐约的威胁。本来已经决定与蓝玉同死，可白沁兰的话，又让他们有了活下去的机会，她不想乍见希望之后，却是更深的绝望。“我没有办法。”欧阳明日一把收回天机金线，“他伤得太重，除非是用孔明七星续命阵或可一试，但这也要看天时地利，成功的机会并不大。不过……”

疤面女子听不下去，难以置信地惊呼一声，再也忍不住，上前握住蓝玉的手，眼泪止不住地落。她的泪滴在他手上，炽热滚烫，他的心像是被燎原的火烧灼，一阵阵痉挛，一阵阵剧痛。这些年，他一直盼着能得到她的原谅，如今愿望成真，却也是诀别之际。上天真是跟他开了一个巨大玩笑，不肯多给他一些时间。

“夫人，还是先找出路吧。”白沁兰又再插言道，“出去了才有希望。赛华佗不行，我们还可以找别人。”疤面女子心中一震，蓦然醒觉，立刻扶着蓝玉向屋外走。欧阳明日亦将上官燕抱在怀中，推起轮椅前行。张大娘背着嘟嘟，跟在他们身后。红绫展开身形，由后面冲到了最前端，回头道：“我先去探路！”白沁兰却走到欧阳明日身边，道：“赛华佗，还是让我来推吧，这样会快一点。”

欧阳明日也不客气，点头谢过白沁兰，便由得她去推椅子。轮椅行进，有些颠簸，上官燕渐渐地滑出他的怀抱，他便自然而然用手圈住她，以免她掉到地上。此刻，他软玉在怀，脑中不禁又想起方才治伤时，看到的她的样子，自然而然升起了一丝绮念。他不等那念头扩散，便行功运气，让心思集中在被疤面女子打断的话上。蓝玉虽然伤得严重，他却可以让他多活些时日，也许可以等到合适的时机，用七星续命阵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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