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中的某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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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中的某小姐_第1张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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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pop小姐我们是在移民局认识的。

那天她排号在我们前面。pop在中国的老家在离我家不远的地方,但去年秋天的时候作为丹佛大学的学生来米兰交换半年,已在美国待太久的她挑起眉眼来都带着大西洋那端的随意。那天我们都在为居留卡的事情焦虑,办事效率世界闻名的呆利人民让我们无话可说,只好聊起天来。“你学什么的呀”“视觉艺术”“哪个大学?”“圣心la cattolica”“啊,居然同一个大学诶”“哈哈好巧”“可是我们大学没有这个专业啊”“我第二专业是金融啦”。

Pop小姐在秋天依旧露着肚脐,穿着紧身的黑色上衣。眼线画地很粗很浓,嘴唇也一丝不苟地涂着红色。

我见她第一眼就知道她是那种很有特点会让我喜欢的女孩。她ins上的粉丝很多,po的大多是她做设计时绘画的精巧细节,异常别致。还有她画着浓浓眼线露半张脸弹吉他的视频。

在移民局相识之后,pop小姐有在wechat上问过我说,妞,圣诞假要去哪里玩吗,要不要一起组队。我说你呢,想好去哪了吗,她说嗯我正在做计划,航班行程写好了给你看啊妞。

时间最后没有允许我们一起旅行,甚至都没有再见面。12月份一结束她就匆匆飞回美国,看到ins上她在丹佛的家里又开始细致地画画,依旧红唇,更浓的眼线,和喜欢露出的肚脐。

她是那种欧美男生一定会喜欢上的亚洲女孩,性感且有些妖媚,但是妖媚在自己的世界里。

那天她突然发来语音说,快毕业了要开始申请工作了诶,我问,嘿,那你想好要去哪了吗,她说投了纽约投了伦敦也投了阿姆斯特丹,我说你最想去哪啊,她说啊,反正不想在丹佛待了,有灯红酒绿和大麻香的阿姆斯特丹应该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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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carla的第一面是在隔着地铁口的马路对面,在pizza abbiategrasso荒凉的V字型地铁口的那一头。这算是米兰城边少有人烟的地段。就是跟她一起搭乘15路电车的那一次,被警察查了票罚了款,而那天并不是故意不买票而是满头大汗跑上车才忘记。人们告诉我,“姑娘你运气真‘好’,这条路上已经快三年没有查过票了”。那个下午非常恨carla带给我的好运气。

Carla谈过的男朋友扳起手指算来,除过南半球的澳洲和自己的亚洲,基本已经覆盖剩下的大洲大洋。她总说她本质上是个非常传统的女孩,可是无奈命运老是不给她配一段可以长久的感情。我说,就你还传统呢,一个中国人也没喜欢过。

学设计的carla其实过地非常苦行僧。她命令自己在夜里灵感最浓的时候裁衣打板,通常凌晨四点才允许自己去睡一会儿,而清晨7点又举着做好的衣服装好防尘套穿过半个米兰城送到学校去交作业。

她是一个可以天天吃同口味sphagetti吃一星期不觉厌的人,食物对她来说无非填胃,完全不会因为饭食香得以饱足感,她的幸福无非来自于两点,远方男友的一通电话,或者,裁完衣服好好睡一觉。

有时候我缠着她给我讲她奇异多姿的各国前男友都怎么样,她都从来不会带着多不堪的心情去重述,脸上平静地像绝望一样。这个带着天生设计师直觉的人却从来欣赏不来亚洲面孔,笑谈着自己的奇葩,竟看不出中国男孩子的丑与美。

跟carla在一起的时候我会很少抱怨世事不公,因为那些设计里迥异的审美世界已经足够让她沉溺而无暇顾及是是非非。她常说没有任何两个人是同一个世界的,所以,发生什么都不足为奇。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总有一种觉得苦难不该被放大的魔力附体。跟别人说起的可以使人咂舌的话题,跟她说起也顶多得到一句“哦”。

她常常从混乱冗杂的fashion时装作业里抬起头,看看这个世界,眼神平淡又不抱任何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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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跟celia小姐的相识是那种毫无预兆出现在我这里的命中注定。

几天前还在被窝里看她微博,几天后朋友就把她带到我面前。

她是全世界家人以外第一个微信输入备注的时候,把我的名字一字不差一次性打对的人。

而越发了解,越发看到她说的每句话,都是一个更好版本的我。本质上无拘无束渴望一切美好的白羊座,和一双不辞辛苦踏遍欧洲的高跟鞋。

在外面餐馆点菜的时候她会笑着嫌弃说我在外面吃饭吃太少,好菜品都点不出精道。Celia小姐在巴塞罗那,那个总被人说了太多遍浓情蜜意的地方。这个月我就要去看她。顺便带去一个chole的包,一个她做梦都会梦到的包包。

塞小姐家境优渥且腹有诗书,生于中国南方那个靠西湖的柔情城市。她说话的声音软到要命,真的软到要命。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话,见了她之后,我是信了。

直到而行这句话,我算是在她身上看到了最直接的解释。

她是敢爱敢恨的一类,也是有资本可以去敢爱敢恨的一类。拼命赚钱,拼命花钱。当世界上出现一个更美好版本的你自己时,你先是惊诧,后而开心。

毕竟,这天地间,给你勇气的事物和人物,都不会太多。

但她算一个。

如她所说“讨厌一切有节制的爱,我只要当下的洪流倾斜,不管不顾”。这句在她那里,解释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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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志明小姐把朋友请到她家吃饭,手艺太好于是一桌子丰盛的景象,被朋友发到朋友圈以后,有人评论说,“志明这么贤惠,就差一个春娇了”。“那哪里去找一个叫余春娇的男孩子啊”。

没错,这个志明不是港片里街角抽着烟的余文乐,而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子。

为什么起这个名字呢,我问她,“可能家里女眷太多了需要一个男性的名字来平衡一下阴阳吧”。

志明小姐是一个习惯了在外漂泊的人呢,今年算来,是在外留学的第8年。

“哇塞,那你是得多想家啊”。

“不啊,就是因为不想家才会一直喜欢待在国外”。

19岁那年,早慧的志明小姐在收到大学毕业证的那天同时登上了去往东京的航班,头也不回地去了岛国,离开了上海。

本科日语,从大二开始申请日本的大学,于是重新修了室内设计专业,如今从远东又读到意大利来。

志明小姐现在已经完全一副西方人的思维,她年方27,却不懂国人为何要匆匆结婚,她说不懂国人在急什么,我说那是你长久离开中国的缘故,我们也会怕几年后的自己依旧遇不到对的人哩,志明说,“那你好好努力争取留在国外好了,跟我一样,活地开心没烦恼”。

“NO,那可不行,我不像你,我还想我妈呢”

“哈哈哈哈”。

职业病的缘故,志明小姐喜欢在哪都规划好方寸,如何在区域内组合出更广阔的空间,如何把物件优化组合.....再加上几年日本生活的全套洗脑,她工作起来规矩感极强,工作之外又完全不把任何事放在心上。

上一周志明小姐跟我说她理想的结婚年龄是35岁,“等我把世界都看够,等我一个人玩儿够了,再找个人搭伙过日子”。

“啊~那也太晚了吧,我可不行”

“哈哈哈,你们都是春娇,我可是志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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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刚刚开学的时候,米兰还是一直下雨的节奏。第一学期第一节欧洲政治历史的大课,老师来之前教室门外站着一群意大利人和,一个我,正在有些无聊的时候,一个南美洲姑娘把我拉到了人群那一边stella的身边“hey girl,这里也有一个中国人”。“咦,你也是中国人吗来这里交换?”“ciao,我是意大利籍的,中文说地不怎么好”“噢,华裔啊。你好你好,我是viviana”。

我和stella小姐的第一次照面,是因为人群中两张肤色相同的脸。

共同上过几节课以后,我就去了别的系,再没有一起在教室门外等过老师。但是却成了放学以后总约饭的伙伴。

第一次带我去华人街喝奶茶,是她,陪我去买了方便面,跟我讲华人街哪家哪家怎么样。

直到翻过新年,米兰遭遇又一个雨季的时候,直到奶茶店又开了新的小分店。我们在某些日子里一坐就是一下午,新店里开始卖鸡蛋仔和炸鸡排,越发像中国了。

我特别羡慕stella不像我们从小经历被牢牢套住的应试教育,童年在地中海沿岸过地无拘无束,stella却说“我特别向往你们小时候有的那种大院生活,几个小伙伴都在院子里跑” “哈哈哈,你从哪知道的”  “都是中国电视剧里看来的呀”。

彼此羡慕着未能经历过的生活,可是生活又慷慨赠予我们在同一洪流里相遇。

Stella很少回中国,回祖国的路程对她来说一直是一次有点远的旅行。

后来,我发现stella小姐的中文并没有她自己说的那么差,虽然这是她小学之后才习得的第二门语言。Stella的眼睛特别大,特别特别大,头发又特别特别顺滑,每次我都揪着她的小头发说:“一定是意大利水土太好了才让你头发这么顺”,“还好吧,也不是特别顺诶”她眨着自己的大眼睛说。

日后回忆起stella小姐,一定会逃不过米兰这条华人街。还有下午四五点坐着电车和stella那些华裔小姐妹一起去吃吃喝喝的日子。

因为她,因为人在地球的另一边,喝奶茶这三个字成了一件很甜蜜的小事。

Stella家在郊区开了一个很大的亚洲餐厅,一天夕阳快落的时候我伸了伸懒腰去她家吃饭,余晖刚好照进她家餐厅的大玻璃窗,我们一起咬下一口泰国米面,她说“哎呀,vivy你怎么夏天就要回去了,感觉昨天才跟你在教室门口见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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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uisa小姐,30岁,地道local上海人,她的中文名就是英文名,完全音一样。嗯,不骗你。

我们在北京的一次工作中相识,大冬天的雾霾与冷风齐行,那时候我还比现在稚嫩两岁,louisa像大姐姐一样照顾着我,又没有全部宠溺,那种关怀下的提点让人十分窝心。

第二年的初夏,专程去上海的时候找了找她。她穿着一条修长的裙子,她的未婚夫开着车载我去看曾经louisa小姐童年的里弄,车里还装着一杯给我买好的早餐热豆浆。

弄堂里的老奶奶老爷爷还认得出louisa小姐的模样,佝偻着背摸着louisa的脸用上海话说,“侬帮小晨光长地一模一样”。

弄堂里的老奶奶是有道理的,louisa完全不像30岁的人,脸庞算一回事,心灵更让人觉得她跟30岁无关。在北京的冬天见到她时她脖子上围着风中吹起小角的橘色丝巾,扎着马尾,个子很高,身材极好,眼睛始终是笑的。

她的温柔来自于做事情向来没有慌忙,手头上的事情在她看来都是可以被抚平的褶皱。

那年冬天很干,南方人不习惯北京空气里的粗暴,她吃碗闷闷热的汤面,就说好满足,从头暖到脚。

她说起上海话真的很好听,她叫自己的外婆是“嘀嘀咕咕老小姐”,陪外婆去杭州吃一盘醋鱼,拍下老小姐可爱的怪样子发到朋友圈,配一句“怪腔数侬多”;她和未婚夫的遇见充满了奇缘,头回让我相信电影情节会发生在人间。直到现在成为人妻有些时日,朋友圈里依旧是她偶尔发出来的对生活角角落落里收拾的熨帖,舒适,和自在。

之所以偶尔会感叹人和人相遇有原因,还因为她是我身边这么多年来第二个在讲故事的时候会说起电视剧《似水年华》里文和英的人。

也是跟我一样,因为此而特地去了一次乌镇的人。

我去乌镇是看剧里的小桥。她是去寻早酒,也许想像默默那样,每个清晨喝完酒酿,跌跌撞撞去找文哥。再穿过蓝色印花袍。

Louisa小姐是个极其自在的人,她是一定能在宇宙里找到自己comfort zone的人。

她是一个彻头彻尾有趣的人,我说“有趣”一直是我对朋友的最高期待。

她是一个温柔的人,让我人生今后的每一天,一想起上海就想起她。

但说到底,她是我最想成为的那种人。

有趣,温柔,永远值得读。

生命中的某小姐_第2张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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