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将死,让爱放行

若我将死,让爱放行_第1张图片

本打算是把“将死”替换作“离去”的,但若有所思之后,我还是换了回来,因为再也没有“死”这个词语能表达出我想传达的绝望和无力。

上周末终于还是刷了一部火遍朋友圈的影片——《釜山行》,很多人在看,演得很好,很多人也都在写,也写的很好。本不打算狗尾续貂,可看完之后始终都有一种憋在胸腔里的积郁让我无处安放,索性就撕碎了它,然后继续勇敢地朝着明天,大步流星。

这不是一篇影评,电影本身,我也不作任何褒贬和评判,演技、剧情、表现套路都很好,简单直白。他看到的是手笔和剧情,你看到的是良知和人性,作为称职的“哈姆雷特”,都挺好的。而我看到的是与该片本无过多关系的人事如风,生老别离。

讲几个故事,给你们听,不求你感动,只求能看完之后,不至于仍旧披着白日里“热血沸腾”、自我麻痹的梦和皮囊,对于身边的深情和热望还无动于衷。


若我将死,让爱放行_第2张图片

1.

“双胞胎”这个词,之于小李叔叔来说,是最能剜其心肝,让他讳莫如深的,所以后来我老婆生孩子的时候都不敢主动给他报喜,可他还是打听着消息找到了生产的医院,给孩子们塞了几百块钱,连饭都没吃,转身离去。

这位叔叔是我父亲在串联大街小巷打捞生存的那几年结识的平阳之交,他来自我们当地的农村,一穷二白,磨得一手好豆腐。

次年,李叔结婚,娶了个傻媳妇儿,就是傻到能把昨天夜里俩人怎么怎么弄的房事拿出来说给别人听的那种。李叔羞涩,却从不会太过于苛责,始终都是“当面教子,背地教妻”;李叔勤恳,晚上磨豆腐白天出去吆喝,对于生活,这汉子似乎是深谙其痛,却又尽己所能,渐渐地小日子竟过得也是有滋有味。

再后来的一年,傻人有傻福,两人迎来了他们的一对大胖儿子,足秤六斤。

两个孩子三岁的时候,男人在外面打工,孩子交给女人照顾,女人被同村的女人们撺掇去打麻将侃大山,孩子发烧只知道给孩子盖被子捂汗,喂一些没有标签的药水。其中一个孩子硬生生地高烧不退,烧出了白血病。本是同卵双胞,这是不幸中的万幸,只要骨髓移植顺利,成功的可能性非常喜人,可唯独让人喜不起来的原因就是贫穷。

砸锅卖铁,变卖家产,四处借债,只为了能救孩子一命。或许是同病相怜,我父母倾囊相助,除了压在仓库里和将要支付的货款,全部拿出来给了李叔,并承诺不着急还。可仍是杯水车薪,距离那20多万的天文数字仍是少的可怜,眼睁睁地看着胖嘟嘟的儿子一天天的消瘦下去,眼睁睁地看着儿子一天天靠死神越来越近。

一个儿子叽叽喳喳、活蹦乱跳,一个儿子哼哼唧唧、奄奄一息。手心手背,戳到哪都是痛。

孩子死去的那一天,按照规矩没有什么仪式化的丧事,用个小草席,将他裹在里面,在自家的田地里,挖个坑埋了就行。下地前,这小小的尸体,瘦地像极了他骨瘦如柴的父亲,这父亲,抽得上气接不上下气,哭得脑门通红,搂着儿子的手臂上,青筋暴露。

办完后事的第二个星期,李叔就拿着父亲借给他的救命钱还到了我家里,陪我爸喝酒、抽烟、聊以后的打算,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我年幼不懂生存的艰辛,曾埋怨父亲,为什么不帮人帮到底,将家里所有的货物都清空,将货款再推迟,救那个可爱的小弟弟一命,父亲说,儿子,全都帮了人家,我们一家子人靠什么活下去呢?

父亲这句话噎得我好恨,却又真的不知道该去恨谁,又从哪恨起。


若我将死,让爱放行_第3张图片

2.

我有两个奶奶。我奶奶,和大奶奶。

她们俩是妯娌,十几岁的年纪便一同嫁给到这家的两个兄弟,这对姐妹,不分彼此风雨同路地走过了70多个年头。

大奶奶其实比我奶奶还要疼我,因为我父亲是奶奶最小的儿子,生下我父亲的时候她已经属于超标的高龄产妇,落下了一身的月子病,又加上常年寒冬腊月里操劳染上了关节炎,所以带我这个小孙子的任务几乎就全落到了大奶奶的身上。她总是自发请愿似的去找到我母亲,不管她愿不愿意就一把把我抱走,无论是到小树林里面去捡柴禾还是在田间地头,她都把我拴好放在她的小畚箕里,然后挎在她一米五几肩头上,赳赳昂昂,声如洪钟。

我的记忆里,她像个老妖精,总有讲不完的能吓哭我的恐怖故事,又像个女侠客,用手里的一个烟袋和一根儿烟管,仿佛就能仗剑天下,倚天屠龙。

上大学的第三年,我带女朋友回去给她看的时候,她已经老态龙钟,脸上密布的皱纹笑起来能夹死蚊子,眼眶里的玻璃体也浑浊带泪,瞧这岁月给予她的痕迹,我由衷地心疼。

我问她对于这个孙媳妇满不满意,她盯着姑娘看了好久,当面问她你能不能跟我孙子结婚?姑娘尴尬,大奶奶说,哎,再不结婚奶奶就看不到了,下次你再回来奶奶就该死了。我搂着女友当着她的面亲了一口,她转悲为喜,乐得合不拢嘴,一个劲儿地唠叨,抓紧,抓紧,能成,能成!用她门牙已经弃守的城门,先纳了这未来的孙媳妇过门。

没有辜负她,后来我真的娶了这位姑娘,那年大奶奶已经82岁。婚礼当天,她搬了个小板凳儿,坐在婚礼舞台旁的空地上,晒着太阳,看着表演,哈哈大笑,已经没了大牙。临行前,攥着我妻子的手,劝我们明年回来再带个重孙。

我回来了,给她带来了重孙,而且一下子是两个,可她,却已经看不到了。

在我们老家,老人过了八十再办葬礼,算是喜丧,于是重孙辈分的小家伙们都要披红戴绿。儿子孙子,都嚎啕捶胸,哭天抢地,却唯独我,着一身白色的孝袍,一个劲儿无声地在棂前掉泪,我委屈,我不是故意迟到的,我埋怨,你为什么就走得这么着急?

入殡当天,三班唢呐哀乐齐鸣,火化完送她的棺材下地,回来的时候看到我奶奶仍坐在墙头,僵着伸出去的脖子,问奶奶,奶奶你在干嘛啊,奶奶说,我送送她。


若我将死,让爱放行_第4张图片

3.

前天被老板骂了个狗血喷头,我也差点想要揍完丫的转身就走,只因“十一”未到,我已先行给一个员工放了个比"十一"还要长的长假。

这姑娘父亲检查出来直肠癌早期,母亲不认识字,哥哥又在国外出差,只能靠着女儿早点回去到医院去操持办理住院手续,经济倒不是大问题,后续的事情完全可以靠医保和哥哥买的商业保险给予支撑。

每每我念及自己母亲心脏病入院那段时间的煎熬,我都会很容易动容,很容易将心比心。也都会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无力感,当她躺在手术室里等待着像钢丝一样的导管插入到大动脉里直通心脏的那一刻,我突然觉得什么财富地位、爱恨情仇都是个狗屁。我会恨不得自己在那一瞬间能拥有孙大圣七十二变的本领,哪怕只有一变的机会也行,我不要上天入地,不要叱咤风云,我只想变成那根儿钢丝,小心翼翼地钻进去,看得清病灶,找得到原因,去摘掉她血管里的淤塞,去揪掉她身体里的病疾。

可是我不能,正是因为我的无能,所以我焦灼,痛哭,伤心。

料想当年,我皮包骨头,她坐在马路桥头时的心境,便应该也是如此。他们也无能,所以只能等,等命运的宣判,等好运的临幸,无论是吉是凶,他们也只能等。凶就撕心裂肺,吉便欢天喜地,除了死死牢牢地抓紧,不放过不甘心,别无他法,仅此而已。

人生的路,已经太多悲喜与阴阳雨晴,即便是很认真地风雨兼程,也难免会有猝不及防的晴空霹雳。赶路的你我,能做的本就不多,但我还是会时时提醒自己,趁都还在,趁还有力气就多做点,趁还有心情就多快乐。生死面前,都是小事儿,答好此生,莫问来世。

若我将死,请记得我,毕竟我不想你从此以后,孤苦伶仃;若我将死,请放开手,毕竟我不想你承受,太多悲喜。

若我将死,让爱放行_第5张图片
图片发自App


你可能感兴趣的:(若我将死,让爱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