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都生活启示录

by维尼

本人外地矮穷挫一枚,五年前机缘巧合地来到了魔都念书,和多数当代大学生一样,象牙塔里念书是假,逍遥是真,荒废了学业,学会了抽烟、喝酒,却又学得多技能傍身,认识了超多牛人,从腼腆弟变身话痨哥,做了很多自以为了不起的事情,但重要的是:积累了更多疑惑。无奈于前辈们总是喜欢故作高深地以一句“你毕业后就知道了”来答复我。

直到后来学懂了“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句话,慢慢地觉得那些疑惑似乎无足轻重了。

虽听闻先祖在老家也曾是大户,无奈家道中落,引用某一古典名著的原话是:“亲朋白眼,面目寒酸,便是凌云志气,分外消磨,怎能够与人争气。”故落得个穷酸书生的下场。虽古人有“书生误国”之谈,世人也多定其为谬论,但仍不能抵御文人地位降低之现状,况论我们这些伪装成文人的灰尘般之存在,人微言轻,轻如鸿毛,故作些许所见所闻所感以记之。

上海是个充满魅力的城市,这里不乏梦想和幻想,也不缺温情和绝情,有的是赤裸的欲望和被藏匿的需求。每天,有很多人进来,有很多人离开,有的人倾家荡产,有人成了百万富翁,有人站在沙尘四起的工地举目四望,有人对着玻璃窗外的车水马龙——往胃里倒进去一杯杯的Starbucks。

对普通人来说,每天经历最多的应该是“复制与粘贴”——其实这本是生活的原貌,平淡,真实,残酷,没有过度色彩的装饰,也不需要小说式的情节点缀。

但不同的人看到的上海却又是不一样的,年少轻狂的韩寒眼里是一首浓缩的《卧梅又闻花》,郭敬明嗅到的则是漫天弥漫的香樟味道,李承鹏要是来的话,想必是:满城尽带李可乐。

我和很多刚毕业的工作大军一样,在拥挤的地铁里度过与无数陌生人一起的奇幻之旅。如果非要让我写下对上海的印象,除了开瓶器、打蛋器和外滩的灯红酒绿,我想还有记录我每天“九死一生”地铁行记的那个铁盒子。

地铁的列车看起来很温柔,它没有绿皮火车的土气,也没有动车高铁的贵气,它只会在你进去后关上车门的瞬间告诉你:

“这是国际化都市,你生活的节奏不要比我的速度慢。”

尽管每天上下班高峰期的人流会给它的温柔减分,但仍然不能抵挡我对它的爱意,而且我只有在这里敢于帮助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们——让座。

可能有些外地朋友还不清楚“上海人”和“本地人”的区别。

前者是拥有新上海户口的人群,后者是原住民。

所以催生了如“上海话”和“本地话”的不同语种,大体类似于英式发音与美式发音的区别,也可以简单类比为北京话与天津话发音的差异。

我在这个城市生活了近5年,可至今不会说上海话,除了“侬脑子瓦特乐”、“侬晓得伐”之类的几句话可以用来和本地朋友们作为笑谈,几乎不能用Shanghainese做任何简单的交流。这和我在地铁在里给大叔大妈让座后得到一句“霞霞”却不知道怎么用上海话回复的时候心情是一样的,我从语言上本能地放弃了融入本地思维的一些尝试。但以文艺青年自居的我曾经又很想在去伪装成一个没有户口本和房产证的上海人,因为那样我觉得我可以离这座城市更近。是的,曾经。

本人念大学的本科的班上30人,会讲上海话的上海人有且只有两位女士,无奈当时不会资源利用,没有一些娶了个本地女孩的男同胞有远见。这让我突然想起那个笑话,一外籍女士与中国男友在街上吵架,外籍女士歇斯底里地喊道:“You don't love me at all,you just wanna practise your English.”

毕业后进入了一家本地人比例相当高的企业,同事交流默认用上海话,领导开会五成以上用上海话,打电话给客户如果对方在我之前开讲了,我听到的也是一句:“侬好啊”。后来我恶补了下,加上耳濡目染,能够简单听得懂了,我曾经开心了一段时间,吃饭都能多吃两碗,暗自偷着喜。不对,读书人的事不能叫偷。暗自窃喜。

来这里生活的外地人都会被上海的房价震撼到,不是因为它高,而是因为它高不可及。即使租房也会让你有种拿了高薪在苟活的错觉。

我毕业后因各种原因搬了三次家,短短的时间内陆续经历了多数外来务工人员大致上的心路历程:

房子怎么这么贵

房子怎么还这么贵

终于找了个不那么贵的房子哎!

如果碰巧你身边有本地人的话,你会觉得“人生而平等”的言论都是过眼云烟,烟消云散,散发披襟。因为这里拥有几套房产的人就像偏远山区未实施计划生育的家庭数目一样多。对了,前提是他们家拆迁了,房子没拆迁的本地人和你在“人生而平等”的理解上没有太大的区别。

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但他会打开一扇窗。嫌这里累,你可以回去,如果你碰巧学了广告设计、计算机编程、法律、工商管理之类的专业,需要面临在老家二三线城市没有用武之地的尴尬。而普通本地家庭就比你累多了,他们需要背负“上海人”的枷锁,需要过的比你这个普通外地人要看起来要好,而且,他们没有二三线城市的退路可以选择。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有时候也会顺便把窗也关上。

我很喜欢马斯洛需求的理论,和朋友聊天时也经常引用来提升自己的逼格。除此之外,它能够让我时时记得自己需要什么,时时考虑自己的客户甚至朋友们需要什么。

但是居住的基本需求在传统社会眼里成了一个不可逾越的鸿沟,因为这里的“家”=“房子”。马佳佳说90后压根不买房,错了,因为目前多数90后还没到买房的年纪,也没有买房的资本。租房的男人是没有理由、资本与道义和丈母娘谈条件的,我听一位优秀的Sales前辈说过:

谈恋爱是在找好女朋友,结婚是在找好丈母娘。

忍俊不禁之余,有点伤感。

大三大四时在离校不远处的徐家汇一家很好的企业实习,在刚刚搬到老校区的那个暑假,我没回家而是留在了上海,生活规律基本上固定:

6:00am

起床

7:00am

小树林里读英语1小时

8:00am

锻炼1小时

8:30am

洗澡洗衣服打扫宿舍

9:00am

上班

晚上6点下班后如果没有事情的话,回到学校会找个安静的食堂写总结、看时评、自学Vegas之类。为什么不在宿舍?因为不想听到宿舍里“上塔”“攻右路”的Dota声。我觉得自己那时候像一个武侠小说里孤独的剑客,不想说话的时候会找一座陡峭的山峦,寻一处苍松,树下会有一块硕大的顽石,倚在上面,安静地抚摸自己的剑,用心地擦拭它,尽管偶尔也被它划伤。

那时候的魔都,盛夏,最高温41度,这个校区给中国学生住的宿舍没有空调……大学里很多事情其实我都忘了,甚至不记得曾经暗恋过女孩们的面庞,但我始终记得这个难忘的暑假,

记得清晨读英语时一旁锻炼的老大爷——他会打太极的时候偶尔耐心地侧耳听我念英语;

记得从学校去南站路上那个好心的卖馒头的大姐——我只要驻足她店门口她便会先问我:“还是两个梅干菜肉包?”;

记得那只我去喂了好几次的流浪猫——它吃东西的时候像极了我养了几天就死掉的兔子。

这样的生活维持了一个暑假,开学后便被各种因素打乱。其实这段生活可以算是我大学生活的一个缩影:有计划,能执行,会思考,开始积累各种困惑,直到被一些外在因素打乱,周而复始。

我想多数人一辈子的生活也是类似这样的。会记得很多事情,会决绝地做一些事,会选择性忘记一些事。用郭敬明略带矫情的话讲:“那些曾经以为念念不忘的事情就在我们念念不忘的过程里,被我们渐渐的遗忘了。”其实生活没这么狗血,只不过我们不愿意承认自己记性不好罢了。

但是这个城市的魅力在于它会让你做事做得动机明确,让你回忆与忘记的分工都一目了然。

有时候,我会突然觉得某道菜不错,想自己反复做,直到做出自己一直期待的那个味道,可是一直觉得哪里不对。以前一直以为是佐料的量不对,后来发现其实是吃饭的心情不对。

这让我想起前段时间网上流行了一封辞职信:“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多数人看完后,深以为然,恨不得扼腕叹息捶足顿胸,点赞,转发,然后洗洗睡了,第二天却依旧该干嘛干嘛……

我们因一些事情耿耿于怀或愤愤不平,都是出于对目前的生活现状有种种不满,我把自己心情不好的原因归结为一道菜,你也把自己窝在平凡的岗位上的理由归结为没时间去外面看看那么大的世界。

心态不对的时候做什么事情都觉得错,而且事后都会有种焕然大悟的错觉。这和我们有时候面对面与人争辩被逼得词穷语尽,但晚上躺床上会想出N个如何回击对方的套路是一样一样儿滴。

上海会给我们这样的错觉,它会给你无数个去外面世界看看的想法,你一旦逃出去后又会无比怀念这里。不管是逃离北上广,抑或是逃回北上广,纷繁复杂的理由有且只有一个,上不了头条的汪峰会唱给你听:“我想要怒放的生命。”

尾巴

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母亲大人发来短信:认真工作,别辞职,工作不好找。我当时脑海里首先浮现的是某位高人前辈的《你为什么从中国移动辞职?》,我本来花了很久在4寸的屏幕上敲了很长一段话,想了想又删了,用坚定的语气让她放心:知道,不会的。

对了,开头说的那些个疑惑,我毕业了、工作了、再换工作了也还没知道。大概的确是我还没读懂这座城市,也还没读懂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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