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1997》NO.11 打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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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留在周家过夜。在此之前,我从未设想过除了我和爸爸的家以外,还会有别的容身之所。

连连噩梦让我不得安眠,我迷迷糊糊间看到周培裕坐在书桌旁,台灯调得极暗,光只打出一小块的圆形。我以为班长大人习惯在深夜学习,难怪平时总玩游戏……日记!我把日记本放在书桌上了!一旦想到日记,我猛然清醒过来,连忙冲过去一把夺过日记本。

如你所知,灯光很暗,我根本看不清楚周培裕的表情。不过事后我想到,哪怕当时开的是白炽灯,我也一样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因为愤怒已经蒙蔽了我的双眼,愤怒之下更多是被偷窥的耻辱。各种各样的情绪导致我出手打了周培裕。当我还在以大A为首的坏学生团体时,我们极少以真正的暴力解决问题,但那并不代表我们真正的不暴力。

周培裕被我一拳打倒,随后被打倒的是台灯,弄出了更大的动静。我顾不得夜深人静,脑子里只有一个疯狂的念头:要把日记的内容从周培裕的记忆里打掉。周培裕被打得措手不及,但我显然低估了他——像周培裕那样的好学生连打架都是好手,可以说是真正意义上的全能!当我被压制得丝毫没有还击之力时,敲门声忽然奏起。周妈妈隔着门问我们发生了什么事,我屏住呼吸不敢作答,被抓奸在床的错觉油然而生。周培裕倒是波澜不惊,他说:“梁乐睡觉不安分掉地板上了,没什么事。”周妈妈竟然信以为真,叮嘱我俩好好睡觉就离开了。照那乒乒乓乓的动静,我必须得上上下下掉多少回才能完成“掉地板”这项艰难的任务。

我忍不住吐槽,你妈妈还真信呀。那时周培裕正好把台灯收拾好,我得以看见他的脸,他的眼角有些淤青。可见我偷袭的那一拳出手之重,又说明我随后的攻击毫无作用。淤青影响不了他的一本正经。他说,只要是他说的,他妈妈就会相信。事实证明他是对的,因为第二天班长大人顶着挂彩的脸大摇大摆地出现在周妈妈面前,竟然真的只用一句“我后来也掉地板上了”就能完美通关。那种信任盲目到令人发指。不过细想下来,我虽然没有外伤(聪明人懂得把重手下在肉眼难以发现的地方),但估计浮肿的双眼转移了周妈妈不少注意力。

周妈妈接受我掉地上的说法时,我确实趴在地板上,但那是班长大人的攻击所致,我当时已被死死压制,彻底失去再战的能力。我只好装孙子,好说歹说才求得他放过我,完全忘了谁是有理的一方。

那场架干得莫名其妙,后来的展开更为离奇。我那被消灭的勇气不可思议地重聚一堂,协助我读完爸爸的日记。爸爸写下那句话的时候是一九九零年的五月,远在我出生之前。日记从我还没参与爸爸的人生便开始记录。虽说是日记,但往往隔了好多天甚至好多个月才记上一记,而记下的往往是寥寥数字,以至于二十多年都没记完一本。但那只有寥寥数字的每一天,分量重到让人窒息。越是往后翻,我越是无法直视。当终于再也看不清那些字时,我不得不昂头闭眼,好把眼泪止住。周培裕先是拍拍我的肩膀,后来又无声地搂住我,仿佛我们从来都是亲密无间的好朋友。我始终不敢放声哭泣,怕再闹出些动静,说不准又会惊动周妈妈。不难想象周培裕能说出“梁乐掉地板上,疼哭了”那类借口。

据说父亲给儿子下跪,儿子是要被天打雷劈的。可是,那么慈祥、可爱的爷爷无论跪下多少次,他的儿子都不会被天打雷劈。因为爷爷无论下跪多少次都赎不了他的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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