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节,这个节日嘛,过一次少一次,包括国庆都是这样,只不过你们都不愿意承认罢了。
——————题记
火车一开,我就完全坐不住了,必须得去点烟了。大概我所有的烟都是消耗在旅途上,平时抽不了几根。我不是有烟瘾的人,但是看着一路这越发旧的山河啊,总是愁绪满肠。
我掐灭手中的烟,湖北产的黄鹤楼,拉起行李走进了西站,大步甩开了那些叫嚣有票可以卖的人。
火车开了,缓缓地驶离了北京西站,因为是夜晚,所以我并没有抱着还能看到太阳的希望。我开始满脑子里想这些无聊的废话,以打发时间。这种构思模式是我从阅读毛姆大作之后就开始的锻炼,各种场景的构造,开始往复循环。
前不久,就在八角西街的米线店里,我见到了老纪,样子真是老的可怕,二十多岁的人硬是看上去像米线店的老板一样。如果他不说话,我绝对认不出他。他吸溜吸溜地吃米线,这个吃相滑稽极了,我坐在他旁边的四角桌上,死死地盯着他,等着他开口说话。等到他吃完,他却径直起身就走了,我也懒得追他。我自己点了一份秀才米线,慢慢地吃起来。
物美超市的门前,常年一位大妈在那里,摆摊卖针线,不是特别爱说话,可有时候又愿意和你聊两句,但绝大多数都是在向你推销针线,说居家必备之类的话。我走了过去,俯下身子,想挑一个称心如意的针,回去好去缝我的袜子,可是她却不搭理我,我想谈谈心似地和她聊一下袜子破损的来龙去脉,她还是坚持收起摊就要走。我拉着她,让她等等,我也坚持说我想要件称心如意的兵器缝袜子,后来终于等到了城管来解决了我们的纠纷,不过到现在我还得穿着烂着洞的袜子,等着遇见她告诉整个破损事件的来龙去脉。
现在的火车,听不到汽笛呜咽的声音,我和戴立功一块聊着这件事,很愤懑的样子,后来他安慰我说,因为汽笛一响,对于那些此去不返的人,心就要流泪了。我转向他,也安慰他,说,幸亏了你的名字,你终于可以无罪释放了,比起屈成招,他还在那里挨打,你实在是幸福多了。
火车又在临时停车,十几分钟过去了,到处都是不安与焦躁的情绪裹挟着,列车员被问得不耐烦了,“出门开车还得等个红绿灯,现在火车就在等红绿灯,急啥子嘛,不知道堵车啊。”我接过话茬,“啊,这样啊,我还以为开一半了,发现今天限号呢。”
我每次都是这样,一坐上火车就开始想往事,算是神了,山河也旧了,故人也散了,四年也过去了,想到那些醉不成欢惨将别,想到那些多情伤离别,想到那些都门帐饮无绪,我一时间竟然痴痴地看着窗外,觉得世界都黑了。可是立马感觉自己像个诗人,叫西坡,字太黑,又名杜放陆爬,所以暗觉一定要在这一刹那写上一句媲美古人的离别好诗,所以临到开车憋出这么一句,“飘落天涯总有别,杂食九州屁也奇”。只是感觉恶臭扑鼻,恶心了一路。
以前有个意愿,想要写一篇长文,回忆大学四年的美好岁月,可是到了现在,却发现那时候又是幼稚的,简直不能动笔去写。一心想要搞个大新闻的心里已经装不下那些简单的幼稚情节。
我以前出门在外,总喜欢带一本书,看不看这个再议,主要是心灵需要装逼,可现在我都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了,看看,人的堕落都能到什么地步,连装逼都不愿意的年纪可真是老了。
四年就这样过去了,我把酒倒在了地上,站起来围着老纪走了一圈。老纪呀,我多希望你死了,这样我就可以痛痛快快地像四年前那样哭一场了,老纪直接晕倒装死,我扶起了他,告诉他你得死的更惨烈点,要不还真哭不出来了。老纪开始撞墙,我说拦住他,可是真是拦不住,我们一起上也拉不了。也许他是真的想死了,刚要二胎,家里压力那么大。我们不拦了,继续喝酒,只不过开始哭。
火车就是这样一个奇怪的存在,我每次踏上它,就觉得我自己要穿越了。可现实是,腿收一下就把我拉回了现实。
我打开了啤酒,啪的一声,开始往外冒白沫,整罐啤酒像得了羊羔疯一样,癫痫啊,吐啊,吐得满桌子都是,根本停不下来,突然桌子上的白沫开始变少,对面趴桌子上打盹的大哥硬是在吸啊,我很感激地把酒往桌子上倒,于是他醒了,我开始装睡。
四年了,除了旅游在外选择高铁,这种平常回家,一夜之间的事情,我都是坐这种普通车,因为我知道这样省钱而且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和自己待着一起玩。
我现在发明了很多谬论,比如说在现在的时代里说自己爱读书,基本上是在承认自己是个失败者。于是我感觉,读书对不同阶层的人来说,有些人是锦上添花,有些则是雪上加霜,特别是读了无益的书。
我最喜欢的火车是那种车,就是慢慢悠悠地,沿途风景特别好,坐在车上,看着窗外,最好有月光照进来,一路上静极了,甚至都能听到虫鸣的声音,有时候几声鸟叫,有时候几句漫无来处的信天游,听得身上的毛孔展开,筋骨舒展极了。当然列车服务员如果还能走到面前,拿出五百万现金的保险箱递给自己,“爹,这是刚刚彩票兑的奖给您送来的嘞”,这就更美了。加上一句,然后这趟车的目的地什么的最好还是没有。
“我知道你们都很忙,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都忙着买房置地,都忙着买马车,可是我的业务做不完,我还是得烦你们的,你们就行行好吧。”,老纪一副愁容,像乞丐一样。“你就跪着吧,不要起来了”,大彪先开口了。我赶忙去扶起老纪,“哎呀,也真的是,一人进银行,全家跟着忙;一人卖保险,全家不要脸。你三姑子的表舅真是把你坑惨了。”“那敢情你先跪着,我们先撤”,我也站起来了,和大彪出去了,留老纪一个人在那里哭着。“生活多么不易啊,没想到老纪先开口了”,我和大彪也开始哭着。
那天,我偷偷地爬进了车站,拉煤的火车一车厢连着一车厢,简直不能数的过来,空气里到处弥漫着煤的气息,涩涩的有点燃烧的香味。我爬上一座煤车,浑身弄的都是漆黑,站上的人过来了,大白天的往我这边看,看着了我,却又往别处看去了。我开始跑,生怕被抓住,翻过了护栏,又翻过围墙,跑到站前的大街上去。一路上,所有的人都一副似乎没有看见我的样子,神奇的煤呀,居然让我隐身了,我跑的更欢实了。跑到食品店,先是在老板面前晃了又晃,老板头都不抬一点反应也没有。我揣着两包辣条就要往外走,老板一把过来就把我按地上了,说实话,我这时觉得一定是辣条使人恢复原型的吧。
“ 要说,我真不该去给他说那件事,那件事对他的打击太大了”,戴立功一见到我,就开始跟我说这个事。说实话,我并不关心,但我一直在听他说。“你知道么,你知道么,我真不该去给他说那件事,那件事对他的打击太大了”,“到底是什么事啊”,我开始简直一点耐烦都没有了。“算了,算了,我不给你说了”。整个一上午,因为没有听到这件事到底是什么,一我直八卦着的心始终吊着难受,像吃了经历三冬没有腐烂的大蒜、历时四年长成一人高的韭菜那样,这个打击对我来说实在是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