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空和小白

小白和小空平时最喜欢的消遣就是来到这河边来打水漂。然后顺便找个凉快点的地方吹风吹牛扯闲篇,通常都会说累了,风吹得恰到好处地睡上一觉,呼呼地睡上一大觉到傍晚。然后两个人因为变凉了醒了过来,还喜欢相互埋怨,哟,怎么都睡到这个点了,都不喊我一声。你看,这一天时间都浪费了。继而另一个也不管不顾,只摸着肚子,哎哟,怎么又饿了,走,吃饭去。于是两个人又吧唧地穿上人字拖,慢悠悠地去小吃街转上一圈,只是随便选个中意的,点两个菜,津津有味地。酒足饭饱,天色也晚了,路灯亮起,他们却住在一个没有路灯的街道。于是,远方的灯光下显得这边格外乌乌黑的街道上,吧嗒吧嗒的脚步声,一点也不着急,饭吃饱了两人也不太爱讲话,就这么默契地走回租的小屋里去。这一天也算是美好的一天了。从他们的脚步声可以听出来他们满意的程度。

不要问他们工作,不要问他们生活。他们此刻的状态,他们此刻的相逢,做的一切,就是他们。这就是他们,什么也不要多说。

小空和小白在早上5点的时候醒来了。他们相继出现在客厅的时候,小白说,要不要出去走走。于是,他们两个稍微有点茫然地走在夏日微凉的晨光的街道上。迎面走来一个大爷牵着狗,小狗缓慢地移动着脚步,徐徐前进,也打量了他们一眼。是他们身上穿的背心?不整的头发?还是眼角有东西?还是两个年轻人不符合此刻的环境。他们又是朝着河边的方向前进。

小白说,刚刚做了一个梦,梦见小时候在幼儿园玩积木,堆成了一个城堡,想象里面住满了臣民,走来走去,热热闹闹的样子。想象着,想象着,觉得自己的身体也像是一座城堡,里面肯定也是住满了小人,而我自己是他们国王,他们都听从我的任何一个指令。当时很开心,像是挖开了人生的宝藏。不知道怎么又梦到了,像飘在云中的感觉。啊~。

小空说,你这个确实有点意思。要是能画出来也挺好的,你可以试试。要说我小时候,可傻了。看了一个周星驰的电影,就真的拿着把伞,从二楼窗户往下跳了。唉,还好下面是草地,没有什么事,就是大人倒是都吓坏了。哈哈。

小白:小时候的我们哪。要是我现在都画出来也挺好的啊。

小白:啊!什么东西扎到脚了。他把脚从人字拖拿出来,手扶着小空,右脚架在自己的左脚膝盖上,两个人都紧张地看着已经开始滴血的脚底。于是,两个人还没走到河边就又折回家去。用白酒消了毒,想去旁边的小诊所,因为还没有开门,于是,小白又在床上躺了睡着了。小空下去买了早饭,等到半上午,小白才醒,看了看脚底,好像开始结痂的样子,就不去管它了。吃起了小空买的已经凉了的包子,津津有味的。小空在看电影,抬起头说,待会带你去看看。小白说,都凝固了,没事了。小空说,那还是给你买点消炎的吧。小白闷声地回应了一声:哦。

小空看完了电影,让小白在家待着。在不远的小诊所,小空简单地说了说,医生说得打破伤风针。小空说,这么严重,刚看都凝固了啊。这时,旁边一位姑娘插话了,她说,这个还是得预防好,我有一同学就是这样,得了破伤风,最后抢救过来了。呃,小空吓到了。于是,买了些药,想赶紧回去喊小白。看到了前面走的那个姑娘,快走近的时候,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倒是她主动了起来,你也住这里吗?  恩。  哦。  刚刚谢谢你啊。    没事啦。    你是在这附近工作吗?      哦,对啊,因为离公司近。恩,我是学画画啊,哈哈。      有点巧,我室友也是。    恩,要不给你个电话,以后可以一起玩啊。    啊,好的好的。  小空又不好意思了。连忙掏出手机,一摸,却是瘪瘪的口袋。顿时,有点紧张起来。那那,你写这药盒上吧。不好意思啊!  他忘了问她叫什么名字了。等到他带着那股微热的心到家的时候,才想到了这个问题。于是,把药放下之后,拿起好久没有用过的手机,记下了她的电话号码,随即发了一条短信给她。  然后就带着小白去打针了,谨遵医嘱的让他好好在家休息,不要到处乱跑。

小空看到了,她的名字是: 尔水。小空想了好久,咂摸了好久,觉得有点绕口,却让人不明白。他在手机上打着他自己的名字:空常。按下发送键的时候,他觉得有点怪怪的,这股感觉让自己如此陌生,他努力压抑着胸口的那股感觉。不自觉地痴痴笑起来。

(空常和也白。他们一直是认识的,从初中零星两眼的印象里。到后来竟然来了一样的大学。两人回忆起家乡来,说着些家乡话也怪有点惺惺相惜起来。就这样一路走来,打打闹闹,平时都一起出去玩,一直是这样。他们回忆起初中时的印象来都说觉得对方是不好接近的人,眼神与人不一样,就是因为这点不同,所以在脑海中一直有印象。

但是他们会时常困惑,这样的生活的意义在哪里。好像学校是一个围场,一群人为了学习而学习。在快毕业的那一年,他们决定搬出来,找一个不是很贵的小区,想确实地生活着。他们在一起做出这个决定,好像也是很简单的事情。就搬出了学校。

空常遇到了那个姑娘,只是在心里念叨着。他们只是想看看自己能不能如此活下去。

现在突然出现在生命中的尔水,到处该如何处之呢。)

他们,在一起了。小空带她去了河边很多次。在小白待在家里休息的时候。她给他说故事,他总是听着。他教她打水漂,站立及角度的优劣。带她散步的时候能走得很远。最后再挑一条不同的路回来。

他们一起去看去走去感受。小空会在深夜的时候给她写长长的信。有时会写上她的名字。

夏天的早晨总是来得很早,尔水醒来的时候发现天好像早就亮了。她穿着大背心,坐起来,好像还没有睡够。看了看身旁的空常,她记起了昨天他写的一篇《未完待续》,里面的女子好像一直在找一个可以和童年相契的男人,可是她又如此小心翼翼,以至,她像风一样,总是从这个男子身旁经过,留下一阵香气。不停地试探,走远,就这样徘徊在黑夜的街头。最后迷失在日出的一抹红色里。那红色像是血,她流走的,永远不会回来的身体里的血液。抹在天空上,她不禁大哭起来。文章就在这里戛然而止。好像没有断,但确实又没有了。

她起身穿过客厅,去厕所,厕所刚好有人,她想起来空常还有一个室友,好像还没有见过面。她转身回去的时候,刚好看到一幅画,摆在小床头柜上,有从窗帘漏出的一束光,打在好像一片云朵上。那云朵的颜色,是橘红又不是橘红,是玫瑰色又不是玫瑰色。她不由得想走近看清一点。她一踏进那半掩的门,就闻到一股男生的气息,这气息不同于空常的房间,有一股淡淡的药味,汗味,和它本来的味道,就是那个男生的气息。她坐在床沿,看清了,在天空里有一个小小的人,好像小王子的样子。仰面躺在这天空的云朵之上,而这云朵的颜色,好像妈妈子宫的颜色,她不确定,她只是有这样一股直觉。直觉是妈妈的,触动人的温暖的色彩。她抬不开眼。

也白突然看到这个女生的背影,头发有点乱的垂下,肩胛骨隐隐约约。他有点吓到了,弱弱地问,你是谁,怎么进来的。尔水听到声音也吓了一跳。终于看见了画的主人。她不好意思地说是空常的朋友,来借宿的。她忙起身走了,也白问她名字,她说,她叫水儿。嗯,她说,我很喜欢你这幅画。

空常起来的时候,去喊也白一起去吃早餐。顺便想介绍一下尔水。他敲了敲门,推门进去发现也白早就醒了,就着晨光在画画。他跑过去看,是一个女生的背影。轮廓已经出来了,头发好像蓬蓬的样子。下面一片蝴蝶似的肩胛骨,甚是有感觉。他忙问,谁啊谁啊。也白说,哦,窗口看到的一个女生。

也白的脚也好的差不多了,他们三个人坐在了楼下的早餐店,热气腾腾的包子和豆浆。空常说,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尔水。明显看到也白一愣。哈哈,空常说,名字还好吧,不至于吧。水儿看着也白笑了笑,也没有说话。也白就没有说什么。

也白先回了家,想接着画那幅画,他拿起笔,又勾了几笔乱乱的头发,突然扯下画纸,揉成一团,扔出了窗外。他突然觉得他或许是要离开了。遇到小空这样的朋友,一起做了一个不切实的,单纯的梦。想体验生活本来的样子,想勾勒心中最单纯美好的作品,想纯粹地躲在这一角,实验,想体验这真切切的生活给他们的。但是,现在好像有什么东西碎裂了,像水中的幻影,被投入的石子打碎了一般。

他简单收拾了收拾。

楼下经过的小卖部的老板看见一大团纸,骂了一嘴,捡了起来。看了下周围没有人,就快速地把皱巴巴的纸展开看了一眼。哟,画的还真不错呀。就叠了四叠,拿回了小卖部,看那插座后面的包装纸也快破了,就随手贴在了插座后面。

水儿问了关于许多也白的问题。她说想知道他画画的种种,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借鉴。空常于是说了他们从初中见过一两面,到后来大学同校就成了好朋友。还讲了他们之间很多小故事。

空常回来的时候,也白说,他想聊聊。于是,他很严肃地坐在桌子对面,等着空常。空常还有点不习惯。也白说,他想得很清楚,还是得出去工作了,家里人也是催了。有个朋友在北城有画廊,想去帮忙。空常听完了,直直地望着他。想看出他心里到底怎么想的,怎么明明说好这样过到过不下去为止。怎么突然一下子就把他给舍弃了。空常说,是不是因为我交女朋友了。也白不说话的站了起来,走到窗边,说,不是。

水儿想起家中没有了啤酒,又折回了空常楼下的小卖部,她一下就看到了那皱皱的纸。她觉得心中有个地方漏了一块,痛了一下。她怔怔地看着,说老板,那个能给我吗。老板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画,什么也没说,就给她了。

那个晚上,他们三个人都没有睡着。有什么东西已经在他们心中变化。

生活,生命,从来都是无常,万变。我们能把握住什么呢。心中那一直坚信的闪光,它会一直一直闪亮吗。

小白还是离开了去了北城,重新租了一间房子,可惜房子外面没有河流过。

小空也出去找到了一份工作,而水儿却去了另一个城市,说是去学习去了。但是小空还是察觉出来她已经变了,变得不再像那个他初相识的时候,什么都和你来说一说的小姑娘,那个她会缠着你问这问那的尔水,那个你写了什么文章,她就会热烈回应的她了。只是她变了吗。

小空想去找小白,但是终究没有去。他觉得心中凄苦,只是写下了一篇篇只给自己看的文字。

在北城的一个画廊,水儿觉得奇怪,看着眼前这幅画,仿佛又闻到了她一踏进那个房门就闻到的气息,莫名地熟悉,看了看画布的右下角,写着“水”。她诧异,想哭,又想笑。

她跑了很远很远。走在陌生的街上,好像没有人认识自己,觉得安全,她泪水不停地流。她想起了空常,想起了也白,想起了两年前河边的那段时光,想起了自己软弱地,痛苦地在深夜里痛哭,想起了自己分裂的心和无法愈合的情感。她觉得奇怪,自己怎么能爱上一个人,又转瞬爱上另一个,还是这些根本就不是爱。还是这些只是内心上演的一场场游戏。让人捉摸不清,看不透。又不想告诉任何人。那张皱皱的画纸,她还留着,那《未完待续》的故事她还记得。

她不知道,她此刻心底涌动的还是如当初一样的热烈吗。她不知道,她只是走啊走。她回到家的时候,脚底已经起泡,血丝涌现。

突然她拿起那副皱皱的画,开始勾勒。她循着自己的印象,把回忆里那副他的画描摹出来。颜色她总是调不对,试了一遍又一遍,那股似妈妈子宫的温暖颜色,那股生命的,温暖的颜色,那股一下就击中她的颜色。她闭上眼睛使劲想着,想再看看那幅画。眼泪又涌了出来。她又加了一点灰色。好像隔着久远的记忆与早晨的光,他看到的会不会就是这个颜色。她没有画她自己,只是补齐了这幅画,这副画中画。她把它交给了那个看见水的画的画廊。


水儿与小白决定一起回去看看他们打水漂的那条河。他们更想的是去找小空喝酒。

他们先是来到了河边,愁绪满怀的两人,走到河边,吹着风,看着夕阳西下,突然,水儿拿起一个小瓦片,刺溜地就扔了出去,翻了一个滚就没入水中。小白说,你这还是没有学会啊。于是,两人玩了一会儿。

他们拎了酒,摁响了门铃。来开门的却是一个女生。他们以为敲错了门。又确认了一遍。确定没有错,后面就传来了小空的声音,是谁啊。他们莞尔一笑。

杯酒下肚,小空就开始念叨小白和水儿多坏多坏。当年留自己一个人在这个城市。再没有人陪扯闲篇,逛马路,连个打水漂一个人也够傻的。说着说着,就叹了口长长的气,还好都熬过来了啊。还认识了这么一个贤惠的女朋友,嗯,我们明年就准备结婚了。父母都见过面了。

你们呢,当年就知道你们两有感觉。哈哈,想不到,时光耽误人,但是走了一大圈,注定在一起的肯定能在一起。

小白牵着水儿的手,又干了一杯酒。说,是啊,真是不敢相信,一下子,三四年就过去了。好像那是的我们真是像两个傻子,还有人喜欢我们,真是不敢相信。

对啊,在哪个时候,还会有人喜欢我们,是多么值得庆幸的事情。世界好像没有没有那么多么难以承受的事情,每件事的发生,认识的人,都自有其意义。隔着几年的时光再拨动那一塘水,波影晃动,可以看见那时候的你我,那时候的故事,都一下下的发生,流转,都隔着一层灰色的光,都美丽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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